他的劣X(二)(2 / 2)
他从此留了心眼,对来路不明的高薪工作一概拒绝,势要打一份真正的工。
他很早就想改变了,迟迟做不出决定,他做惯了金丝鸟,失去了母亲的哺乳,看到野外鸟儿离巢自寻出路,觉着自己是时候幡然醒悟了。
当然了,季昭野还需要得到另一个人的认可。
他在暑假每天都等宋苛给他发消息,第一份轻松工作反而让季昭野浑身不自在,他闲下来就必须打开那个灰色头像的聊天界面去期待软件自带的信息提示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一次也没有,有也是其他人给他发的,叫他一起玩、旅游、体验些新鲜的事,他全部婉拒了,季昭野害怕有那么一天,他和宋苛又刚刚好错过了。
他尝试给对方先发消息,发的不多,时间间隔也很长,担心发多了跟以前一样被嫌烦。
宋苛曾经总是很主动,季昭野也习惯了他的投怀送抱。
在季昭野的视角里,就是多年后某个跟他绝交的人突然跟他聊上天,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他同样试着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去跟他最好的朋友像从前一样分享自己的事找话题,后来因为对面说学习忙,季昭野也就没再敢多打扰这个人把关系搞僵了。
季昭野发觉自己的心思不比以往的简单干脆,按过去他遭到这种人的拒绝统一生闷气不理睬。
如果这是他的成长,代价是不是过于大了呢?
季昭野猜这又是一场报复。
他还是没消气吧,他以前都不看我信息,现在怎么会看?
连我送的自行车都扔掉了。
这绝不是臆想,季昭野亲眼确认过了的,中考后所有事情归于平静,他俩大抵是没修复的可能了,然而他不甘于先放手的是宋苛,他鼓起最后的勇气去小区找宋苛。
回忆里没进过几次的单元楼却诡异地散发熟悉的恶臭,大约是夏日空气把分子分解加剧了。季昭野可以大胆捂住口鼻直白地展现自己厌恶难忍的表情,又要时刻提醒自己在见到宋苛后收起情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残破的楼梯一节一节无尽增加,筋疲力尽时无法依靠墙体,满目尽是小广告无从落手。
他一边何不食肉糜地想宋苛为什么不换个好环境住,一边踩完最后几级到了目的地。
铁门内边缘全锈了,门旁开盖的油漆桶不幸被季昭野上来时踹倒,倒出来的是发霉的果核和垃圾碎屑,绿头苍蝇嗡嗡扑翅膀转了几圈又飞回桶内。
季昭野嘴往脸外歪,后跳一步不肯上前把桶立起来。
不行,别人家的垃圾桶弄倒了不放好显得他多没诚意啊。
他憋了一口气去靠近油漆桶,却见着那堆踢翻的垃圾里有一长条的灰蓝色东西格格不入,季昭野不用挑开别的杂余就能百分百认出这是他熟悉的物品。
这不是他送给宋苛自行车后背的坐垫吗?
...为什么混在这里?
季昭野不仅憋了气,肚子里隐隐冒出的一团火一并憋着,他快速下楼出门找停车位,这里的车子乱七八糟停靠在这里,整得他的心也乱糟糟的。
奇怪了,他的车那样新,还上了防水的涂装,应该有鹤立鸡群的效果,很容易找到才对。
他又急匆匆爬上楼,不管脚边踢倒的油漆桶,手握住宋苛家门外的铁链咣咣砸,吵得对门的邻居隔着门骂骂咧咧,季昭野不管,看砸门没效果,心一横抬起右脚就往铁门踹,门震动出残影,里面依旧无人应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苛!你给我滚出来!!!”
“你在家就给我开门!”季昭野双手没空着,合成喇叭状要吼破天似地扯嗓子喊。
憋个毛线!受够了!回话啊!开门啊!!
“吵吵吵,侬干啥来咧?”
季昭野回头,那裸着上身就脖子上挂着毛巾的中年老汉半开门冲他没好气地问。
他没答,反问这个邻居:“喂,你知不知道这楼底下有停过亮蓝色的自行车?”
那老汉瞄了他几眼,已然是不耐烦的神情:“没有!车不是砸掉就是扔了!你要找的人也么有!”
“什么?”季昭野气急了,要上前拽他的门,没成想这老汉机灵的很,在季昭野发起动作的下一秒就闭门上锁,远离门前还说了一句:“我对面的老早搬走了,你是讨债还是干嘛的都别来这,我马上叫物业了!”
早搬走了?搬去哪了?听孟皓程说他要回老家上学?这么早?
“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喂!”
季昭野敲烂了那人的门也听不到其他关于宋苛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16岁的少年游走在青城和柳城的大小街道,遇不见和宋苛相似的影子。
......
季昭野脱离父亲的帮忙后找临时工的效率直线下滑,要不就是先提前交培训费,训到半路被告知找到合适的人选,但说白了就是老板的亲戚把他顶掉了。
这前前后后忙碌起来没完没了,他嫌苦活脏活太累做不了,排除完绝望的发现不做这些别的他也没经验。
他这些年来零花钱到手即挥,没有存钱的意识,因为他那时想的是父母欠自己的,放养他这么久,不补偿自己怎么行?
直到他有次辛辛苦苦在不透风的大仓房搬了半天的货箱,得来的报酬只有区区十位数,一刹那所有的理所当然烧成灰飞走了。
这期间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宋苛在暑期过半的某一天,告诉自己来不了青城,家里有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可以理解。
宋苛从没说过自己必须来,他的意思是可能来。
季昭野回复个“好。”,心灰意冷地永久退出了这个号。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挽留?责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当初坚持了解他的家庭,蝴蝶扇动的龙卷风能否席卷青城?
删掉宋苛的账号不会得到一丝慰藉,他估计会日夜后悔这个选择。
那不如假装什么也看不见,不抱任何期待就好了。
父母其实没有离婚,母亲没有死掉,那晚没和父亲吵到将近决裂,宋苛和他保持多年联系。
什么想独立都是假的,不喜欢了也是假的。
自欺欺人才能对生活有所期待,至少缓刑“自暴自弃”的死罪吧。
季昭野站在被告的位置,听法官宣判他的罪刑:
2018下半年,季昭野进入了一所风评相对好的大专,选了师范类专业,父亲给他打了数量不小的生活费,他没有收。
军训时期谈了新的对象,浑浑噩噩和对象过了好一阵子,钱不够只好收了父亲的钱来谈男朋友,第三个月看到父亲微信里的转账通知,愧疚之心上涌,毅然分了手,准备赚钱。
2019上半年,季昭野询问室友赚钱方法,起初他还问有没有高效轻松的方法,被室友开玩笑说有的,你愿意出卖身体就行。
他咬咬牙还是去干了脏活累活,洗盘子干后勤不小心砸掉几个倒贴钱。考了驾照没处使,骑着电瓶车到处送外卖,单子难抢,天热了他就干不下了。学校招志愿者去其他省登记学生体考成绩,他去参加这个培训学习了些计算机,挣了一点小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到附近大学城找了好几家网红奶茶店摇奶茶,因为样貌出众有优势,目前干的还不错。
没想到为了赚钱挣生活费大学老挂科,导员请了他父亲,告诫季昭野再挂下去拿不到毕业证。
打工在上学期间被迫截止。
2019下半年,暑假几家网红店倒闭,不得已另辟蹊径,凭着所选的体育教育行业和以前结交的人脉去了些体育馆或者健身房帮工,靠出色的身体素质混的挺好,后半年的生活费攒了不少。
朋友里有熟人周予调侃他怎么开始体验穷人生活了,不过阔公子生活了?
季昭野懒得与他这种富二代争辩。
末月,一城市突发重大事件,人心惶惶,流感从个例突变到百例,千例……
2020一整年像是空白的,部分大学先实行停课在家教学到封校管理,季昭野的打工生涯断崖式下跌。
学校里是无尽的网课,黄色封条,蓝色口罩和萧条的马路。
疫情在全球大规模传播,此次疫情成为21世纪以来最严重的全球公共卫生危机之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家庭再现新变故,收到奶奶疑似感染肺炎的噩耗,季昭野在网上做了自媒体赚小钱,坚决拒绝父亲的转账,让他先照顾好奶奶,两人的关系闹得更僵。
下半年疫情有所好转,季昭野已是大三,通过学校特批外出实习,在学校所在城市实习,减少了跨区域流动风险。
转眼来到2021的夏日,季昭野的大学生活浸泡在冷冰冰的疫情中,在浑身神经感官无知无觉间就结束了。
看来除了个人因素,环境也造就他“自暴自弃”的最佳犯罪时机。
疫情期间在线教育招聘需求还是很旺盛的,可惜他是户外型教师,做不了这些,空有实习经历可不行。
自媒体的收入还算可观,他看平台火什么就拍什么,适应形势。
他什么都做点,却做不彻底,他的生活标准就很简单,赚到钱就花,活了一天是一天。
青城外围的疫情比市中心可控,人流量小,确诊人数一天天减少,他家附近店陆陆续续都开张了。本来他是有家可回,放假前小区自家那一栋有人感染了偷偷回去,他拖着行李远远看着小区合上门接受隔离,严禁任何人进出。
他和父亲通了电话,聊的不多,就让他好好待在家别出去,自己找便宜酒店住了。
季昭野问完奶奶不容乐观的近况,沉思一会道:“爸,一定照顾好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听电话另一头连叹几声,先挂下通话。季昭野对着通讯录第一栏的通话时长愣神半晌,跳平台到手机导航,拎好行李找酒店。
疫情期间不好打车,得亏他返程没想过待太久,行李里只放了必备的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
每一年夏季的热度都不降反升,尤其是他现在亲历的2021年,热空气如同趴伏在树干的树懒,雷打不动地停留于青城这座沿海城市。
街上许多门头换了新,以前这里还残留一些旧街区的特征,现在完全靠拢市中心的商业色彩了。
他跟着导航鬼使神差经过那家老字号烘焙店,门头改成西式的差点没认出来,店面格局依旧是方格大小,四周围了玻璃和浮雕贴纸。
季昭野的行李放在门口,他的手不由自主伸向店门的木质把手,犹豫片刻还是握住拉开门跨进去了。
这店他没来过几次,会员卡被丢到家里哪个犄角旮旯里找不到了,因为季昭野作为本地青城人却不爱吃甜品。
可带了宋苛第一次来这里,看他狼狈吞咽甜品生怕以后没机会尝到的样子实在惹人欢喜,便把这店加入他的必经之路了。
今天进去的理由很简单,吹空调短暂避个暑再出发。
通过内里新设的消毒检测通道,季昭野没看店里出的甜掉牙的新款,他拿夹子挑了以前宋苛爱吃的糕点,价格涨了不少,不过比其他的便宜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知道这小子以前到底是真喜欢还是爱省钱呢。
他开手机看新闻播报今日新增患者人数,另一只手托着盘子递给前台。
“奶油小方,提拉米苏拿破仑,每个一份不打包是吗先生?”
季昭野眼睛低垂专注看手机屏幕,无声点头。
“身上有现金吗先生?电子支付机器这周系统出错了暂时无法使用呢。”
店员的嗓音隔着一层白色医用口罩传出来略显低沉,咬字铿锵有力,语言里的热情被那冷雾缭绕的音色压抑下去。
安在卖蛋糕的人身上不如安在广播站或配音室的人员里合适。季昭野设想时脸上浮出笑意,他从裤口袋找出几张整钞,叠好夹在手指间准备主动放到柜台上。
不料手到半空与另一只手相碰,许是那店员过于殷切和季昭野的想法撞一起去了。
季昭野也戴着口罩,嘴角肆无忌惮地勾起展露出笑容,觉着这店员怕不是新来打工的,刚刚说话都有些抖——
他无情绪的眼瞳往内收缩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与他交擦过的手戴上胶质手套,不该有任何人的触感。
季昭野抬眼前闪过一丝疑惑,他竟觉得那熟悉的凉意不是手套给的,是这个店员自带的温度穿透橡胶去抚摸自己的指尖。
牵过那么多次手了,他会认错吗?
两人同时拥有预感般将视线放到对方身上,四目交汇的那一瞬间季昭野手中夹着的纸币脱落,轻轻掉在柜台中央。
包装下蛋糕的甜腻气息从缝隙钻出,空调的吹风口自动调整角度上下吹拂,将那味道充斥整个空间,店里唯有二人,无其他人搅乱这气氛。
真的是他。
季昭野家里没有人信教,他去过宋苛家,客厅正中央就贴着基督教的纸样,他心里还在滑稽地说怎么会有人信外国的基督教呢。
从今天开始他信了。
即使和对方初次建立纽带时并不快乐,但是他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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