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1 / 2)
('雍昭眼尾的湿意凝成一滴,倏忽坠了,滚到纪舒钦颈侧,拐了个弯,又落至他背上,渐消成了一道细细的水痕。
帝王的高傲仅允许她放纵这丁点的情感。
于是而后,那些泣音哭泣和眸底的湿意,又被几个深深吸气的动作压制回去,再没有了踪影。
她环抱着人的手臂慢慢松了力气。
感受到雍昭离开的信号,纪舒钦闭上眼,小心翼翼抽动鼻尖,最后嗅闻起她身上的安神香气息。
精水和爱液沿着他赤裸肌肤缓缓淌过,再度润湿穴肉位置,又带出来轻微颤身。高潮的余韵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各处的黏腻。
纪舒钦垂眸又忍了片刻,终于才在雍昭松手的时刻稍稍挪动,放低双腿,好让穴内分泌堆积的液体倾泻出去。
所有冲动的、猛烈的感情都慢慢散去,从一场激烈性事中回神的两人默契地一齐沉默了片刻。
不同于先前的每每粗暴行事后便抽身离去的冷待,这一次雍昭留了下来,却是种一言不发的回避状态。
又惹出了情瘾,又上手玩得过火,又将两人关系推到一种尴尬境地。
她稍稍避开纪舒钦的视线,蹙起眉心,暗自骂了几句,一时懊恼得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舒钦垂着头,神情有些许的恍惚。有关重生的猜测又一点点转到脑中,无意识地,指尖又落上了胸前血痣。
刻意回避事后尴尬情景的雍昭缓缓起身,正喊人去传御医,一低头,瞧见朝服上星星点点的精水痕迹,顿时动作一滞,扭头看了眼更甚凌乱的纪舒钦,默然片刻,才将已经走出几步的人又叫回身侧,唤去准备换洗的热水衣物了。
“你……”雍昭的视线停留许久,似是在斟酌出口的话,但眼前人身上这一片凌乱痕迹都是出于自己手笔的尴尬情形让她一时也有些羞恼,于是僵硬了下,只得勉强关切道:“身上可有什么不适?”
静待许久,本以为不会再有交流的人闻言一愣,脸上才散下去的热气一下又腾起,似是笑了下,才匆忙摇摇头答话,“回陛下的话,奴身上并无不适。多谢陛下。”
似是生怕雍昭等急,他答话的声音极快,带着轻微哑意,险些卡壳。雍昭听得怔了怔,正下意识要追问,望见纪舒钦轻笑时耳根处蔓延的赤色,便一下又歇了声。
雍昭脑中茫茫然,一时有些分辨不清自己与纪舒钦的关系定义。
帝王情绪收放向来极快,唯独今日出了点岔子。
她需要点时间来平复心情。
分明想着重生后应当摆脱和纪舒钦这般畸形肉体关系的人又一次破戒,被欲望牵制着,一不小心又玩过火了去。
再回神时,愧意不由自主,盖过其余全部,叫她莫名又说了一通不合时宜的心里话,却似乎是叫纪舒钦误会了什么。
一时再想不出什么辩解补救的办法,于是便只有沉默,逃避一切的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舒钦那点本该藏得隐秘、到死都不会宣之于口的爱意因前世那一吻,暴露得彻底。
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全身心的、沉甸甸的喜欢,只要她稍微放出点善意,就汹涌得实在让人难以回应。
至少眼下,雍昭笃定她对纪舒钦并非是喜欢方面的男女之情。
重生前后,她对纪舒钦的了解都不算多。纵然因重生一事,对他不再是先前那般忌惮憎恨,却也绝谈不上喜欢。
但肌肤相亲时,太容易让人产生喜欢的错觉。
所以她本是竭力要避免这样快就再与他有这些床事交集的。
可偏偏、偏偏命运使然,短短数日,便又两度将纪舒钦推到她的身下,辗转承欢。
雍昭拒绝不得,因为这不得已发生的欢好皆源于从前自己的恶劣手笔。
对这样的温柔床事,她并无经验。但只要上了床,内心深处的那些愧疚和怜惜自会引着她放轻动作,更关注起纪舒钦的感觉。
近乎关切体贴的动作,就生出一种微妙的错觉。
仿佛是爱的错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雍昭知道不会是。
她的喜欢慢热绵延,或许要有相互陪伴着走过的数十年,才会慢慢展现。
所以现下她给不出回应。
两人间再吐不出任何一个交谈的话题,室内的气氛一下从旖旎变成了死寂。
索性这寂静中忽然传来“哗啦”水声,原是宫侍手脚极快,已将热水备了来。
终于能逃开沉默相对的情形,雍昭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侧身让出位置,“嗯”了一声,对纪舒钦开口道,“先去清洗,换身衣物,朕派人取《军工要术》给你。”
再迟钝的人都能听出这句话中的逃避意味。
纪舒钦微微上弧的唇角登时僵住,转瞬便消失得没了踪影。他点点头,视线垂落下去,盯着雍昭微微绞紧的指尖,哑声应道:“谢陛下。”
那头果然不再拖延,“唰啦啦”传来一阵衣料磨蹭的声响。
朝服上的金绣云纹擦过纪舒钦足尖,带出点轻微痒意。他下意识收腿后缩,只又极短的时间,雍昭已彻底下床,逃似地又加快脚步,头也不回,一下转到让人再看不见的屏风后去了。
那飞速逃开的背影有些扎眼,纪舒钦才看不过片刻,便觉得眸中酸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才并无不适的身子这会竟像是集体起了反心,争先恐后地冒出点疼痛酸胀的感觉。
兴在头上,这些细小的痛感都可忽略不计。可如今到了自己收拾残局的时刻,再细微的痛觉都要被放大千万倍。
花穴深处带着点热辣刺痛,许是肏得太深,划伤了内里。
纪舒钦拿湿帕擦了擦黏腻股间,才瞧见巾上淡粉色的细微血痕。他腕上的牙印散得倒快,这会几乎已不见了痕迹,只是为何……反倒觉得心口处发疼呢?
是不是本不该吃那颗糖丸,本不该趁陛下态度和缓便想试探?
他的视线在屏风处又停留片刻,才恋恋不舍地转开了,晕开眼底一片湿意。
而屏风之后,正收拾换上一身常服的雍昭微微低头,在狂跳的心上有些茫然地按了按。
咬咬牙狠下心主动逃开旁人的人,心里也会这样酸胀?
雍昭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惊,不敢再想,匆忙深吸口气,坐回到堆满奏折的案桌上去了。
谁知拿起的第一本便是个烫手山芋。
西北奏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是近来廊勒边境时有流寇作乱,劫掠村落,虽不伤人,每回也只取零星布帛陶器,然而行迹可疑,不可不查。
边上司礼处的批注简短明晰,读来统共不过七个字。
“尽捉之,杀之,警之。”
若是应付寻常流匪,这般手段也便足以,然而眼下所要抽丝剥茧追究的,远不止区区“流匪”。
应当是在背后操纵这批流匪的廊勒。
雍昭闭上眼,伸手捏在眉心,本就因诸事繁乱的心情忽地坠到了谷底,狼狈不已。
她何尝不知西北廊勒的把戏?
重生一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西北祸乱,本就只是源于如此细微之处。若是不能将祸患掐灭在此处,日后便须得花费千百倍的精力。
只是如今不过四月,廊勒的动乱还未发生,一下大规模出兵未免也缺了几分道理。
那该如何处置?
才拿起的朱笔又被搁置了去,雍昭一下下捏着眉心,许久,才叹出来口气,重新提笔,仔细去看通篇奏折,终于便理出来些许信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阳成、漠通、瘸岭、西柒。
这四处邻近银月湾,而银月湾再向西行百里,便是西北关要琼岭。
若她的记忆不曾有误,那么此处应当就是前世廊勒动乱攻下的第一处要塞。
两面环山一面邻水,易守难攻。
但更早些时候,廊勒那位从无败绩的万俟翊,便是于此地败在了纪舒钦手下。
而后三年,万俟翊再没能将廊勒的版图扩大半点。
这位野心勃勃的草原之主最终低头求和,双方各自退回先前疆域。
一纸议和文书从郢都快马加鞭,不到半月送达,却又被女王摆手退了回来。
万俟翊不识字。
廊勒不似元雍,地形多是草地原野,其中百姓以骑术闻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日常交往更多直接便在马背之上进行,根本难以动用纸笔,久而久之文字也便没了用武之地。
但廊勒倒也不是就连一个识字的人也无。
只不过连女王都发话不识字退回了文书,又有谁敢出言接下?
于是这议和便从纸上盟约转成了口头立誓。
事实证明,口头盟约确实毫无用处。
更何况……万俟翊这一次显然是为复仇而来,气势汹汹,恐怕不好应付。
这般一想,雍昭的思绪不可避免地被牵动到了纪舒钦身上。
解铃还须系铃人——
纪舒钦。
果然牵制西北最好的人选,还是纪舒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是可以让纪舒钦养好身体,借此机会一举杀回西北,岂不就可以还他一个堂堂正正的将军地位?
离记忆中的动乱还有时间,或许……可行!
雍昭提着朱笔的手无意识收紧几分,稍滞片刻,忽地再度落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将原有的批注悉数抹去,填上崭新墨迹。
“慎之,查之,切勿惊之。”
查,应当要查出西北动乱的根本原因,如此,才好见机行事。
而不是如同前世一般,不明原因,便先自乱了阵脚,派出大军大境,试图依靠人数优势来解决问题。
然后惨败。
短短八字,写起来并不困难,然而雍昭写得极慢。
仿佛手中那笔杆千斤重似的,那一笔一划,都用足十成力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室内的水声“哗哗”响,雍昭被搅得几度放下手中的笔,烦躁地反复揉捏眉心。
里头伺候的宫人又过好一阵才悉数退出,雍昭一抬眸,那为首的宫人便立刻停步,犹豫片刻,才召人凑到近前,蹲身行了一礼,“陛下,纪公子业已换洗完毕,正在里头候着,等陛下传召。”
雍昭一怔,下意识便不敢应对,只得叹了口气,又吩咐道:“去传江太医来看上一眼,若是无碍朕再传召。”
那头接了吩咐的宫侍应得倒快,转身便又要向里头走去。
雍昭的视线顺着她转身的动作移动,一眼望见桌旁那厚厚一册《军工要术》,思及江太医脚程不快,一时怕纪舒钦在床上等得发闷,索性又出声将人叫了回来,将书册一并递了去。
本是压着声说话的人,因这一喊不得已就放开了嗓子。
清脆声音穿透室内,也透到内间纪舒钦的耳朵里去。
他抿了抿唇,视线不自觉又循声转去,却被挡在雕工精致的屏风之间,不得再近。
那交代的声音才落不过片刻,捧着书册的宫侍便已转到纪舒钦眼前,笑盈盈递来东西。
纪舒钦道过谢,心思却有些游离。
分明是这样近的距离,连声音都分割遮挡不清的距离,为何却像无形的屏障,一下又将他和陛下分隔了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得答案的发问除却给自己添堵,再无任何意义。
纪舒钦垂眸,竭力将自己的心思又凝聚到手中的书册上去。
他有许久不曾碰过这些了,眼下想要再读,就需要费点力气。
结着痂口的指腹抚过保存极好的书册,似是有几分的流连。又停了许久,才终于不再浪费时间,略过前头几页,直奔目录,一章章巡过,仔细去找记忆中绘着形同那金饰上机关的部分。
饰物不在手边,对书册的记忆也比预料中更不熟悉,纪舒钦翻找几次,却总不是记忆中金饰机关的样子。他蹙眉又细细思量片刻,正欲再找下一处,便听得外头朗朗一阵通传声音。
原是江太医到了。
于是继续翻找资料的心思便暂且消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期盼和希冀。
纪舒钦抬头,望向了通往外间的缺口。
果然,同江太医一起进入视线的,还有雍昭的身影。
本就不剩几分的失落情绪当下散尽了,他扯了扯袖口,正合了书册掀开被单,准备起身下拜,那头雍昭先扔出来一句带几分急切意味的“免礼”。
掀到一半的被角垂了下去,被快步上前的雍昭身上一扯,又盖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情绪被上上下下牵动起来,纪舒钦眨眨眼,又说了句“谢陛下”。
雍昭却没答他,摆摆手退到一边,将床边位置让出,交给了江太医。
搭腕诊脉的瞬间,江太医脸上神色顷刻变换,背脊缓缓挺直了,视线从纪舒钦脸上一路飘到下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正心虚的雍昭一看江太医这副模样,登时清楚他大约已知晓方才两人的欢好情形,便轻咳了声,转过头去,低声道:“方才他情瘾发作,朕出手纾解,一时忘了轻重,不知可有……伤到了人?”
江太医那神色变了又变,仍是古怪,却隐约比先前放松了些。他又垂头仔细诊了片刻,才侧过身去答话,“回陛下,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只是内里可能有些细微剐蹭,用药略微养一养便可。”
雍昭这便松了口气,正欲遣人,便听江太医“嘶”了一声,又蹙起眉心,心情一下揪紧了,忙问,“这又是怎么了?”
“陛下,老臣的用药,不该会诱出情瘾。可是近来的吃食里头,掺了什么别的东西?”
一直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纪舒钦闻言,心下一紧,藏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又攒成了拳。
“吃食都是过宫人手准备的,病情他们都知晓,自然不会犯这些错处,想必不是吃食……”雍昭说到半处,忽地歇了声。
被江太医这么一问,她倒是想起来一件不在计划之内的东西了。
那颗糖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从自己库存藏物里头翻出来的东西,本是想着用药太苦,那这点糖丸给他解解味儿的。
其余的东西都是知晓纪舒钦状况的宫人接受准备的,只这一件在计划之外,莫非……真是这一件?
“倒是有一样东西……”雍昭的神色一下滞住,顿了片刻,才自己接话,“那药太苦,朕给了个糖丸,只有这个了。”
江太医正捏着药方仔细查看的手忽地放心,深吸一口气,重重答话,“陛下,情瘾不可噬甜,否则必发。想来就是此物了。”
“朕不是有意……”得了真相的人一下失声,本就愧疚的心情又添几分,登时再生不出任何回避的心思了。
“陛下不知便算了,纪公子自己,也不记得了么?”江太医抬眼,淡淡瞥了显然心虚得不行的人一眼,难得语带几分愠怒,正色开口。
一直提心吊胆伺候的病人好容易养醒,这才松了一口气,对方便不顾身体,有故意放任陛下亵玩了去,他是当真有几分气急。
雍昭正仔细反思,猛听得江太医这一句,思绪便也跟着跑偏。
也是……当时分明是纪舒钦压根没出言提醒,才有了情瘾的事情。
这般一想,雍昭本来愧疚得不行的心情便消了几分。
她视线一转,同江太医一起,落给了纪舒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这样两道视线围攻的感觉太过拘束,却又避无可避,纪舒钦下意识缩了缩,眼见那炽热视线没半分转开迹象,只得老老实实低头认错,“奴知错,不该知情不报,欺瞒陛下。”
“你……”雍昭得了这话,条件反射便凑到他身前,阖眸叹了口气,无奈开口,“朕待你已不似先前那般了,若再有下次,你提醒朕,朕不会再犯。”
大约是怕这话说得和先前一样没什么可信度,雍昭转头想提身边的江太医作个见证,却发现他人竟已拎着药箱,知趣地退到边上,只等一个告退。
压根没注意到人是什么时候跑路的雍昭,一下失笑,心情也跟着轻快几分,笑盈盈朗声道:“烦请江太医替朕作个见证,若有再犯,朕亦自罚。”
跑路失败的人点点头,算是应下,却又不待雍昭再开口,视线“滴溜”一下转开,先一步提请告退。
雍昭便没再拦他。
只是室内少了第三人,就又成了两人独处的境地。
先前的尴尬并未因这一通解释而消减多少。
纠结了半天又没忍住对情瘾发作之人下手的懊恼愧疚,因纪舒钦这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多少散了点。
雍昭自我安慰一番,将这一场意外交欢的罪名分了个五五开,心情登时好了大半,这才终于又看向纪舒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像是意外地心虚,几乎不敢与雍昭对视,指尖游离着去摸身侧的《军工要术》,见雍昭不开口制止,便逃也似的将注意转回到书册上去了。
雍昭这会心情又好得很,手一撑就在床边坐好了,直勾勾盯着纪舒钦动作。
被盯紧的人心思一下乱了,注意再如何也落不到书册上,于是只能暗自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雍昭,小心道:“陛下……可是生气了?”
本只想单纯看看人的雍昭倒没想到还有这点收获,登时坐正了,却不直接答他,含糊“嗯”了声,又静待起纪舒钦的反应。
那头沉寂的片刻,却又很快调整好情绪,开口道:“奴知罪,求陛下惩罚。”
“该罚。”雍昭的声音朗朗响起,纪舒钦下意识一僵,却还来不及失落,便听那头雍昭自己“噗嗤”一下笑了,语气也转得轻快,“朕本还当情瘾一事全是朕的不是,却原来还有你的一份。平白叫朕懊恼半天。可不是该罚?”
这话里话外没离“罚”字,却偏偏让人怎么都听不出生气的意味。
纪舒钦怔了怔,紧张的心情一下放松,就跟着接话道:“陛下说得是,该罚。”
“好,那就罚你——好好歇着,给朕养好身体。不许再有诸如此类的情形。”雍昭抬手,指尖点点纪舒钦心口,语气也添了几分严肃,“可记下了?”
分明是披着关切皮的惩处,哪有什么罚的意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舒钦只觉得被点中的位置一阵发烫,慢吞吞涌出来的都是欢喜。他略一抿唇,将欣喜又憋回去,眨眨眼,望着雍昭认真道:“奴记下了。”
笑意虽叫他憋了回去,可那直白视线里的高兴却藏不住半点,雍昭被这柔和目光盯不过片刻,便先败下阵来。
迫切想转开眼前人注意力的人视线乱飘,一下捉到他放在身侧的书籍,登时便像抓到宝,当即指了指书封,故意发问,“说起这《军工要术》,你查得可有什么眉目了?”
谈及正事,落在雍昭身上的那道目光果然一下收回。
纪舒钦有些失落地垂眸,摇了摇头,“奴已有许久不曾翻阅此书,又对那金饰不太熟悉,方才试着找了几样,却都不是,只怕还需费上些时间……”
“无妨,那金饰朕熟悉得很,朕同你一起,如何?”
事关国本,雍昭对金饰是当真上心,答话倒快,几乎没多思索。
却叫纪舒钦一个愣神。
他轻轻吸了口气,又等片刻,见雍昭确实没有收回话语的意思,这才窃喜了下,小心开口,“奴愚钝,若是能有陛下相助,便再好不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之前寻得的那几件呢,先翻出来叫朕也看一眼。”雍昭没从纪舒钦口中听到拒绝话语,胆子就大了,一下便凑近她身侧,兀自接过他手中书册,翻阅就着翻开的地方细细看起来。
那上头的机关形状确实同金饰像了七八分,也是个连珠带动的结构,只可惜仔细再看便可发觉两者之间一种纯靠力臂工作,另一种却要用上多一处的轴承结构,大有不同。
雍昭“啊”了声,摇摇头,“虽说朕对军工了解不多,却也能看出确实不是此物。其余几样呢?”
“还请陛下稍待片刻。”纪舒钦伸手解了雍昭递回的书籍,低头照着先前记忆依次倒回了前面几处。
“拱弧不对、没有滚珠、不是弹射机关……”大约是知晓雍昭的弱项,每翻出一项,纪舒钦便要配上解释,一一替她点明排除的原因。
雍昭顺着他的解释看去,便可将情况了解个七八分。
出于对金饰的了解,每排除一项她都要点点其中纪舒钦未提及的区别之处,两相协助,那金饰的形状机关便在纪舒钦脑中越发清晰了起来。
不多会,先前排除的几样都一一过目,果真未有形同那金饰的机关。雍昭叹了口气,出声安慰,“无妨,再看看便是了。”
纪舒钦点点头,“嗯”了声,眸光微沉,眉心皱起,似是在认真思索什么关键。雍昭瞄了一眼,想劝人歇息的话语便咽了回去,也不出声,只等他想明白了回神。
“啊……”那紧皱的眉心骤然松解,随纪舒钦一声微叹,室内便又想起来“唰啦啦”的翻书声音。
纪舒钦的指尖最终停在某页略皱的书页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反复折叠处一道浅浅印痕的书页上密密匝匝写满了注解说明,而在那原有的机关图样边上,还隐约勾出个改进升级的模型形状。
乍一看去,便同金饰有九成的相似。
意料之外的收获让两人皆是一怔。
纪舒钦出言提醒的话语一下咽了回去。他惊得指尖发凉,下意识就要看雍昭的反应。
却不想雍昭一言不发,只皱起了眉心。
她的指尖移动到图样上,纪舒钦便赶忙将书册递得离她更近几分,好叫她看个仔细。
“就是这一样,上头勾勒的性状虽同金饰仍有细微差别,却只是极细微的方面了。”雍昭的视线死死盯着那书页上的批痕,只觉得熟悉至极,却又一时想不起是何人笔迹,于是只得匆忙去翻书册扉页,想一探这是何人的物件。
若造出此物之人就在宫中,那便再好不过!
纪舒钦瞧一眼便知她心思,手中动作快过雍昭一步,在她发话前便先将书册返回了扉页,显出上头物品主人的名字。
他的视线随着手上动作,一下落到书册上落了署名的位置,却在瞥见那名姓的第一眼僵直了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均凌”
那是先皇夫景逸的表字。
若非是有人误导,那这书册……便是景逸留下来的东西了。
纪舒钦捧着书册的手一僵,下意识地就抽离开来,退到一边,小心翼翼去看雍昭的反应。
“怎么会……”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雍昭也是心头一震,她伸手反复抚过那一处已然风干多年的笔迹,许久才敢笃定,这并非是什么临时伪造出的痕迹。
突如其来的消息一下让她再坐不住,匆匆交代纪舒钦先等片刻,自己便抱着书册起身,转到外间,朗声唤起谭福的名字。
纪舒钦垂着头,又紧紧掐起了掌心,开始懊恼自己为何没有先确认一遍这书册的来历,便先自作主张地翻看了去。
外头谭福很快应了,进门便拜,雍昭摆手免了他的礼,急匆匆开口问,“这书册是从何处取来的?为何不是宫中御书房统一采购编制的版本?”
“回陛下,这书册是从御书房处取来的,只不过……许是传话的多嘴了些,提了是陛下所需。”
雍昭不明就里,一时被他这话搅得有些糊涂,便又追问道:“这话又是何意?这书册内容并无不同,何必再分是何人所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陛下……”大约是雍昭的发问有些让人发懵,谭福滞住片刻,才又答话,“御书房内向来都另分出一处,专放的是先皇夫从前在景家所藏书册,先前陛下曾交代,平日里若是寻书册,那头都要先从先皇夫的藏书堆里寻,若是没有,再取别处的来。”
倒确乎有这么一事,只是她将景逸书册悉数收进宫中早已是初下圣旨赐婚时候的事情,现下自己哪还记得半分?
那会她还刻意叫人联合了景家其他人偷摸着将这些书册一点点运回,尽力还原了景逸在景家时的藏书情形,为的就是等他嫁入宫中,给他一个惊喜,在此间添几分温馨意味。
谁知书册运好,大婚当日却出了岔子,自然这事便再没了后续。
若不是今日这一通乱子,她都险些要忘了此事。
雍昭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叹出口气,无奈抛出个“无妨”,便叫人先退了出去,自己又拎着厚重书册慢悠悠转回里间纪舒钦的身侧去。
方才的谈话两人都没刻意压声,里头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雍昭头疼烦躁的郁闷还没来得及生气,便在瞧见纪舒钦拘谨神色的瞬间悉数散了去。
“奴不知此物乃是先皇夫遗物,擅自玷染,求陛下责罚惩处。”
那头纪舒钦开口说出来的话果然又半点不出雍昭预料,她心里乱做一团,却仍先压了压那股烦躁的心情,将书册放回纪舒钦边上,伸手又去拨开他咬紧的下唇,“朕没说要罚你,不许再咬了。”
大约是怕人再误会什么,雍昭又接着解释,“朕烦心不是因你,也不是因着书册来历的事。朕想的是,做这机关之人若当真是景逸,而他又与摄政王萧程望相勾结,便当真危险至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纪舒钦果然依着她的动作松开咬紧的下唇,她稍好了心情,在纪舒钦耳侧的鬓发上瞬时揉了揉,这才收手道:“朕还当谢谢你,若不是你,朕压根就不会察觉金饰与这书册间的联系,也更不可能顺藤摸瓜,这般就找出制作金饰之人的可能身份……”
虽说是为了宽慰人,可这番肺腑直言,真真不掺半点假。
“纪舒钦,你又救朕一次……”雍昭垂眸,心尖上无声地颤了颤,好像有哪一种微妙的情绪,在这一瞬悄悄就生了根。
她不通军工,兵法设计也只是略通一二,若非有精通这些的纪舒钦点明,她是绝想不到来翻这一本书册的。
错过这本书册,便极难从摄政王手下翻出来丁点这金饰设计者的信息。
等她靠自己查明,还不知要过去多长时间,又孕出多少危险。
还好还好,因着纪舒钦,这一世,她能更快找准解决这才初现的萌芽危险。
思绪兜兜转转,从惊惶落回到庆幸。雍昭伸手,握住了纪舒钦因紧张而僵硬冰凉的指尖。
“奴不敢当,陛下……”这一番话情真意切,其中潜藏的感情不似作假,纪舒钦听得恍惚,心思飘飘然游离出去,感到指尖一暖,才回了神。
他茫茫然接话,注意力一时都叫雍昭握住的位置引了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狂跳的心脏敲击胸膛,带动起周身的兴奋。
分明雍昭只是握着他的手,那暖意却好像就顺着指尖,飞快流窜,一下游遍了他全身,叫他自内而外都散点暖融融的气息。
他忍不住想笑,却又怕离得太近,一笑便再藏不住心情,于是下意识就一咬下唇,想将这点高兴强压回去,藏尽心底。
却不想咬唇的动作又被雍昭一眼逮住,她“哎”了一声,也没松开那握着的指尖,就伸过来另一只手,直直抵在纪舒钦唇上,蹙眉制止道,“都说了不许再咬。”
她又凑得太近,身上香气顺着发丝窜进纪舒钦的鼻尖,挠得他心尖发痒。
纪舒钦下意识地后撤半分,生怕自己那震如擂鼓的心跳声被人听得了去,又失掉这片刻温馨。
但他忘了他还未答话,而重生后的雍昭在这一点上向来不放过他。
于是在他退后那瞬间,下意识追着人讨问回答的雍昭前倾着身,一时手上失了他唇瓣的助力,便陡然没了支撑。
失掉平衡的身体猛地滑落,指尖就在混乱之中胡乱抓着他下颌划过喉结锁骨,然后重重按在他胸前。
这下雍昭终于收回了一直握着他的那只手,因她着急着要从紧贴纪舒钦胸膛的状况下抽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单薄胸膛挡不住两人相贴时那陡快震响的心跳。
雍昭被这动响震得也心跳如雷,逃也似的一撑手起了身,也不再追问方才还未得到的答案,故作镇定地清清嗓,又退到床边上坐正了。
纪舒钦紧闭着眼,周身僵得厉害,半天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又过许久,才从升腾的懊恼、羞愧和紧张中抽身,悄悄去瞄了同样一直沉默着的雍昭一眼。
于是就看见雍昭同样红得滴血的耳尖。
室内仿佛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改变了,让两人间的气氛跨过冷待僵硬,终于到了下一个部分。
他一愣,悬着的心忽地就安安稳稳落了下来。
翻开的书册被“唰啦”合上,放到了一边。
雍昭猛一下起身,随口诌出个奏折堆积如山的借口便又脱逃,躲回屏风之后去了。
纪舒钦又望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眼前,心底涌出的却不是先前那般酸涩的感觉了。他垂眸,伸出指尖,稍稍压了下上弧的唇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四月的尾巴就在这样一个阴差阳错的动作乌龙里结束了。
雍昭隐约从那一日意外狂跳的心脏上悟出点别的意味,却又一扭头,把所有情绪悉数投到怎么也批不完的奏折堆里去了。
朝堂间的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饶是雍昭早有预料,也还是被烦得不行。西北的事态经她一干涉,竟又成了新一种难以捉摸的情形,连踪迹都弄丢了去,似是到了一种比先前都更差劲境地。
所幸这几日,被他按下眼皮底下下好生照顾的纪舒钦实打实恢复了约莫八成,不探内里实力,只瞧外头的样貌精神,几乎又显出几分当年的生机活力。
倒是能将替他除去奴籍,恢复训练,为重回西北做准备的事提上日程了。
也算是这焦头烂额情景里唯一的慰藉。
雍昭放心手中批得头疼的奏折,暂且放下西北,思绪又跑偏到了纪舒钦的事情上去,
怕将人闷出毛病来的雍昭从御书房调出来十几本全新的军法兵阵、刀兵剑法,交给人打发时间解闷,不想纪舒钦当真就沉醉进去,一得闲时就卯足了劲儿看,五月上旬还未到一半,那堆在雍昭看来冗杂乏味的兵书竟当真让他全读完了去。
雍昭盯着因这堆兵书而高兴得两眼亮晶晶的人,本想批评他废寝忘食的话语一下消了,转而“噗嗤”一下笑出声,问道,“兵书乏味得很,真这么喜欢?”
向来羞于开口的人大约是实在喜欢得紧,生怕不答话又被雍昭断了书册来源,于是只微微顿首,便老老实实答话道:“回陛下,喜欢。”
难得见他直白不扭捏,雍昭稍稍讶异片刻,便正色又问,“读这么多兵书,可是还想回西北?”
“陛下?”这问题太过尖锐敏感,虽说近来雍昭的态度和缓不少,纪舒钦却仍警惕得很,不敢直言,话锋一转,回避道,“奴不敢有此想,陛下赐书已是恩典,奴岂敢再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是朕告诉你……不到六月西北必有战事,你做何想?”雍昭没等他说完那句违心的话便开口打断,见人果然怔住,施施然又吐出来余下的半句,“若想回去,你便开口。只要你开口,朕便给你这机会,如何?”
纪舒钦一时没吭声。
他抖得厉害,只觉得自己像是回到高烧的那些日子里,脑子昏昏沉沉,什么东西都能肖想得出,融进进了梦里。
但雍昭侧身过来,抚平他眉心的皱起,又道,“不高兴了么,怎么倒发起呆,嗯?”
温热触感一下揭穿所谓的梦境猜想,他一下便知晓眼前并无所谓虚幻情景。
都是真实的。
莫名的酸涩、难过、委屈一起涌上心头,他忍了又忍,却还是没能将那股闷疼的感觉从心间剔除。
湿意便随之涌上了眼眶。
纪舒钦红着眼,微微偏头,去蹭雍昭伸过来轻抚他脸侧的手,轻轻吸了口气,才压下喉间哽咽,极艰难地挤出个干涩的“想”字。
然后便彻底发不出声音,余下的话都成了哽咽。
雍昭急急忙忙低头去掏锦帕,递到他眼下,当真怕将人给激哭。
所幸那双含着水气的眸子自己憋了半天,又将湿意悉数憋了回去,惹得雍昭收回帕子,轻轻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便自己缓好了过来,朕去翻折子,同你说说西北如今的局势。”知道人这会定自恼得很,她便索性转过身去,捏了个批阅奏折的借口,给纪舒钦留出个空间平复心情。
雍昭没有等得太久,纪舒钦的心绪平复得极快——那抽噎的声音响过三两声,便很快歇息了去。
然后他走了出来,步伐沉稳,不带半点迟钝。
那身形径直到了雍昭面前,而后垂头,就跪了下去磕了个头,沉声道出来个“谢陛下”。
这动作太快,雍昭正想招呼来人的心思一下歇了,一个倾身,就赶快去扶跪在地上的人。
“这又是做什么?”恨铁不成钢的心思升腾了一秒,顷刻又转成心疼,雍昭试着理解了下纪舒钦的心情,这才顿悟,“朕不过是提了个点子,这也还未曾实现,你怎的就这般……”
她扶着人起身,见他脸上紧张神色,一时间倒不忍心骂了,于是便自己伸手捏了捏眉心,叹道:“罢了,知你激动,朕先不说你,还是谈谈西北的事。”
纪舒钦讷讷应了声,身上又显出点像是又不知犯了什么错处的拘谨,雍昭招手又喊了声,人才磨磨蹭蹭近了半点,于是再没耐心等他挪动,一探身,伸手就将人抓到身侧,紧贴着坐好了。
不用听也知道他张口的下一句定然又是什么诸如“不合规矩”一类的话语,雍昭先一步手动将人噤声,指着他去看桌上摊开的西北战事图。
“前些日子西北廊勒借着流匪名头作乱,探查军情,朕本想着派人去盯紧了,却不知为何,分明未有惊扰,几路人马却都盯丢了踪迹。这几日边地信至,称此间百姓安居,其乐融融,朕却不知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总心慌得很。”
分明只是这样细枝末节的一个改变,定然不可能将本该有的一场恶战轻易化解了去,可为何,分明刻意避免了与对方交战,却还是让那头察觉出不对,脱身而去?
雍昭实在想不明其中缘由,却又清楚知道这之后有着一场近乎惨烈的浩大战局,只是难以同旁人解释其中缘由,一时间被憋闷得不行,索性便悉数倾给了纪舒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可知是何缘由?”
静静听着的人忽的得了一问,神情稍紧张了些,却又只是“唔”了声,带着些许犹豫又问了句“陛下是问奴?”
得了答话,便当真开始认真思索。
“陛下派人盯梢时,可有派人驱赶阻拦那帮流匪?”
“自然不曾。朕担心交战失手伤了流匪,叫他们心生警惕,失掉线索。”雍昭答得认真,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纪舒钦闻言却是一下了然,“这便是了。寻常流匪劫掠,地方必然出兵驱赶阻拦,陛下此番刻意不许人出手,那头便定然知晓计划暴露,须得尽快撤出,再另寻法子。”
雍昭“哎”了声,这才又一下回味过来,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松得太过,反倒让对方提前有了警惕。
她颇为懊恼地叹了口气,“倒是朕的问题。”
纪舒钦见她难受,也懊恼自己不该直白接话,却又不敢凑近了去,只得暗自紧张,悄悄绞住指尖。
哪知又被雍昭逮了个正着,一下握住了掐起的掌心,手上边使力抚开,口中边道,“也罢,下回朕吸取教训便是,先不提这些,朕要同你说另一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伸手又在桌上翻动片刻,终于找出来张笔迹潦草的纸片,自己仔细辨认了下,又一掌按住了,转过头来,认真对着纪舒钦道:“朕要你配合,演一场刺杀救主的戏码,。”
这话说得不甚明了,纪舒钦听得心惊肉跳,被握住的指尖也是一紧。
雍昭一下便知他定是又误会了去,摇摇头,又继续解释,“虽说当初罚你进宫时,顶的是纪家庶子的名号,可此事瞒得了旁人,却瞒不过摄政王。因而……朕若想除了你的奴籍,就还需替你想个将功折罪的法子。这几日朕思来想去,又翻了几卷书册,倒是想到个好法子。”
她微微顿首,刻意压低了声音,“朕要策划一场假刺杀,届时你只需在朕身侧,稍稍出手,朕便可借机机会叫你将功赎罪,官复原职,如何?”
纪舒钦几乎不可置信,他定定在原地怔住片刻,才猛地回神,低下头去,声音发颤,“奴……不知。”
他实在不曾料到这一点。
他还以为……方才替雍昭出谋划策分析局势,便已是所谓的重回西北了。
从未敢设想的情形摆到眼前,原来当真要反反复复确认,才能真的相信,真的安心。
纪舒钦又不说话了。
原以为人会高兴的雍昭望着眼前情绪似是莫名低落下去的人,稍稍抿唇,也沉了心情。
她是当真以为纪舒钦会有些许兴高采烈的反应,却不想得的竟是这么一句含糊不清的回应,心里一下便又没了底,随着他一同沉默半晌,才又忍不住发问,“怎么,可是觉得不妥?若是不妥也可再想别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不是、唔!”这会纪舒钦的应声倒是极快,只是人又莫名结巴了起来。
大约是怕雍昭再因他这一番语气误会什么,他极力勾了勾唇角,又主动抬起雍昭握在他指尖的那只手,轻轻握紧了,贴到脸侧,小心翼翼,讨好似的来回磨蹭着。
“奴只是高兴得昏了头,一时不敢相信。”他闭上眼,就这么静静呆了片刻,才又开口,“谢陛下,奴都听陛下安排。”
雍昭望着他复又睁开的双眼,定定应了个“好”字。
那室内的动静又歇了片刻,许久,雍昭抬手,按了按起伏的心口。
她望着纪舒钦,毫无征兆地勾手,轻启红唇,“纪舒钦,凑近些,过来朕眼前”
似是迫切要确认些什么似的,在纪舒钦不明所以却又乖乖凑近的瞬间,雍昭勾住他前襟,扯得人一个前倾,毫无防备地就落到她预备好的环抱里。
胸腔里再度响起的快速心跳,让她顷刻之间就顿悟了对纪舒钦的感情。
不是幻觉。
她好像当真,有那么一点……动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陛下、陛下?陛下……”
“啊、朕准了。”又一次在批阅奏折时神游的雍昭猛然回神,下意识点点头,应了纪舒钦的话语。
“陛下……”纪舒钦低低叹了声,话语间就显出几分无奈,“奴还未说明是何事。”
被一下戳穿的雍昭恼了片刻,又辩解道:“朕猜你定是要去院中练剑,这等小事,朕早说不必多问。”
纪舒钦一时讶然,摸着腰上木剑眨眨眼,又规矩地一个躬身,认真道了句“谢陛下”,而后等雍昭一个点头,便转到门外去。
时间一晃过去近一月时间,两人相处的时间一久,私下便难免轻松和谐,连纪舒钦身上的拘谨都叫雍昭养得少了大半去。
“嗯……”雍昭捏着眉心,兀自又懊恼起神游的事情。
为何先前非要一时兴起,将人揽过来抱那么一下呢?
搅乱了这一颗心,也搅乱了两人相处的节奏与频率。
雍昭叹了口气,指尖在心上几次轻点,才终于又让那股怦然心动的感觉歇息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摇摇头,逼着自己将落在纪舒钦身上的视线收回,凝神定气,又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事关一场假刺杀的谋划并不容易。
毕竟谁也无法把握自己到底是这场筹谋算计中的哪一颗棋。
刺杀皇室乃是死罪,纵使是一场由帝王亲手策划实施的假刺杀,只要帝王临阵倒戈,便是一场株连九族的谋逆大罪。
这般勾当不好声张,更不好寻人,所以雍昭起先是想寻那一支暗卫来走过场做此事的。
可偏偏这帮人身上有血誓盟约,绝不可以刀剑直指帝王,否则当以逆罪罚处。
雍昭咬着牙,愤愤骂了句死板,却又无可奈何至极。
毕竟是先皇留下的规矩,纵使她有诸多不满,也难以在尚未打好根基的情形下猝然废改旧制。
这事便就此沉寂了数日,雍昭心下着急,却又不敢透漏太多,引得纪舒钦也一同烦心。
暑气渐起,室内的燥热和脑中的烦闷两相夹逼,一下就让人烦心得一刻也再坐不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猛地起身,一个朗声,“来人,传旨,朕要去御花园里祛祛暑气。”
接话的宫侍手脚灵活轻快得很,不多时便已将物件备齐,伺候着雍昭上了撵轿。
刻意养得枝繁叶茂的榕树分立两旁,送了一路阴凉。
雍昭的心思才转好片刻,不多时,便又被一阵极突兀的冲撞给打断了。
烦躁易怒的心情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雍昭略一蹙眉,口中下意识便怒骂道:“何人冲撞圣驾,速速给朕拖去慎刑司,狠狠地打!”
没听到意料之中的求饶声响,雍昭有些许的诧异,她顺着被押解之人发出痛苦闷哼的方向看去,却意外看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并不记得此人的明细身份,亦不记得这一世里有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但她记得这人前世的情形。
这冲撞圣驾的冒失小太监是她印象中,在前世里,唯一对纪舒钦伸出援手,胆敢在萧程望面前拒绝他要求的人。
但那时,此人的身份地位分明是个侍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入征侍卫接需验身,既然能叫萧程望使唤去折磨纪舒钦,便应当不是所谓下边少了物件的太监。
两相矛盾的身份出现,雍昭一下便来了兴趣。
“等等!”出于一种对前世情形的补偿心理,她心头的怒气一下就散去了,匆忙招手,换回了压制着人的侍卫,“将人带到前头来,让朕看一眼他的脸。”
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面容骤然出现,雍昭神色微怔,眼神瞥见他掌间经年习武才有的厚茧痕迹,一下改口,“朕改主意了。罚罪免了,叫他随侍后边,同朕一起去御花园。”
?正低头听吩咐的谭福一时怔住,似是又分辨不清雍昭心思,却仍极快应话,一下将点头,将显然也面带疑惑的人领走,安排到后边去了。
稍作整顿后,停下的车辇再次移动,雍昭阖眸,就借着一路阴凉稍稍闭目养神。
冲撞圣驾这一罪名可大可小,是打是杀从来全凭帝王心情。
若是想,这也勉强也算一道拿捏人的把柄。
毕竟假刺杀一事……也算是杀头的大罪。
可雍昭念着前世里他竟肯为保纪舒钦三分颜面而出言拒绝萧程望的事迹,直觉此人应是可用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倒是未曾想,这小子原来早就在宫中了。
许是……纪舒钦故人,才会如此吧。
她的思绪又转片刻,人便已安安稳稳到了御花园。
方才想散心的情绪这会倒找不见了,雍昭一心只想着赶紧将方才逮到的“小太监”拎到面前,同他细细说起设计的细节来。
于是人刚下撵轿,便一摆手,将同谭福在内的一众人士悉数遣散,只留了个冒失的“小太监”在身前。
四周的人声淡去,只有假山流水的“哗啦”声响。
雍昭坐在亭间,视线直勾勾落在面前低垂着头不敢出声的人身上,一时有些捉摸不清。
若他是为纪舒钦而来,又为何要装成这般太监模样,后来又是如何,能当了新帝的侍卫去?
只可惜前世的轨迹已无从得知,雍昭垂眸思量片刻,决定先不显露自己的心思,而是以一种略微严厉的口吻,冷冷道:“你这太监身份,是从何处得来?”
低垂着头的人身形微僵,似是一下被掐中软肋,心态却仍平稳得很,从容答道:“奴家中贫困,养食不济,这才自行净身,托人进了宫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是个警惕心甚重、满口谎言的小家伙。
雍昭暗自笑笑,口中的声调却仍是冷厉,“你说你已净身,既如此,朕现下便将总管谭福唤来,再给你验一回身,如何?”
“陛下赎罪,奴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这才……”那头的声音果然一下弱了了,又顿片刻,才猛一俯身,重重磕在雍昭面前,颤声服软,“求陛下开恩,留奴贱命一条,奴定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雍昭应得极快,那人却反倒愣了片刻才回神。
就趁着他发愣的间隙,雍昭又一开口,突然问道:“你从前可是纪将军麾下?”
伏地的身躯仿若静止,半晌未有动静,雍昭便拿帝王的威压,冷冷“哼”了一声,开口威胁,“你说与不说,并无什么不同,朕自会详查,若等到时……”
她尾音骤然消得悄无声息。
四下里又重回只有鸟鸣和流水声音的平静,气氛却成了磨人的焦灼和渗人。
又过许久,雍昭才听得地上人齿间战栗的“咯咯”声响,他咬着牙,似是要豁出命去,一字一顿,极缓地开口,“陛下,小人从前确随纪将军行军,但假冒一事,与此并无干系!只求陛下开恩,留小人一处全尸。”
终于从他口中得了确认的话,笃定下此人于纪舒钦间那幽微紧密的联系,雍昭蓦地放下心来,忽地就对人收了戒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朕不罚你。也不追究你假充太监一事,但……朕要你办一件事,才算将功折罪。”不再掩饰真实想法的雍昭蓦地收了板正的脸色,笑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报上名姓来?”
这会才觉出雍昭本就没有惩处之意的人稍稍讶然,不敢再有所欺瞒,低头一拜,诚恳道:“小人贱名殷怀。”
“这便好了。”雍昭勾勾手,一点头,“起身吧,朕有话同你说。是关乎绸缪一场‘刺杀’的事情。”
刺杀二字一出口,雍昭便见他神色一下僵住,连呼吸都滞住几分。
她一挑眉,也不掩饰自己听出了他话中的紧张,就道,“此时反悔也晚了,你既知晓此事,若不答应,朕便不会让你活着走出此地。”
分明轻快的语气,说出来却是十足震慑威胁的话语。
殷怀一下敛了面上的拘谨,垂眸摇头道,“小人并无推拒之意,只是向来未敢有此等不忠之心,乍一听得,便如雷震,有些心惊而已。”
这话说得好听,雍昭又叫他顺了气,难得生出几分耐心,赐了个座,认真同他说起谋划的事。
其实倒也不难。
既是她雍昭自己想要策划的一场“假刺杀”,中间的各项事物便不会太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侍卫可以经由他手故意调走,创出个漏洞百出的契机。
而她可以从最安全的宫殿中退出,选一处四周届是草木假山,便于刺客藏身的危险地处。
倒是,只要有这么一个所谓“刺客”,冲上前给他来上一剑,哪怕那是只木剑,只要她大喝一声“刺客”,便不会有人起疑。
而纪舒钦……她只要纪舒钦随侍左右,在关键时出手,同那刺客交战三两下动作,便可封他护驾之功,免去他身上奴籍。
这一切计划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殷怀默然,接下了这一局,点点头,自愿做雍昭手下那至关重要的一子。
为尽最大程度保护这场刺杀的真正目的,雍昭一垂眸,淡淡将纪舒钦从出口的版本里抹除了出去。
眼下这世上,除了她和纪舒钦,谁也不知这一场明面上称是为“探查宫中细作”的刺杀活动,背地里为的是给纪舒钦铺出一条重回巅峰的路。
她原是想他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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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舒钦不明所以,疑惑地“嗯”了声,凑到她身侧,俯身问,“陛下可是心烦?”
“朕就是有些心慌……”雍昭揉着眉心,慢慢叹了口气,“论理说今日便可替你除去奴籍,朕当是高兴的,可为何、为何偏只觉得心慌?”
白日里还从未见过她这般焦虑心慌神态,纪舒钦脑中“嗡嗡”响动,心口一时也揪起,手中动作呆滞迟缓,犹豫片刻,却还是主动凑近,手掌贴上了她微凉指尖。
“陛下,关心则乱。”大约是实在想不出安慰人的话语,他绞尽脑汁又憋了片刻,才磕磕绊绊又道,“此事定然……顺遂、如意、完满。”
一听便是极生涩的说辞,雍昭一听便笑了,笑出声来,心中的紧张心情果然好了大半。
她抬手抚上纪舒钦脸侧,在他脸侧摩挲片刻,才收回手,接着他的话说,“这便再好不过。”
炉间点的宁神香燃过大半,腾着淡淡白气。
雍昭算了算时间,一拢手边奏折,反握起纪舒钦的手,同他道,“准备起身了,随朕去御花园吧。”
纪舒钦又轻轻“嗯”了一声,一手按住腰上木剑,跪下身子,极虔诚地行了一礼。
雍昭喊了来人,整理起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撵轿仍同上回一般,停到御花园。雍昭一招手,又将人悉数遣散了,只领着纪舒钦又过去先前约着谈话的那处凉亭。
四周都是繁杂树丛花枝,又有潺潺的流水声音,一下就将可能有的细微脚步动静悉数盖去。
纪舒钦忽地也升起点紧张心情。
离约定的时间越近,那握着剑柄的手便更多一份汗湿的僵硬。
雍昭招招手,将他叫至身前,一下笑道,“方才不是还安慰人呢?现下怎么自己倒紧张起来?”
“陛下……”纪舒钦摸不清自己着莫名的警惕自何而来,讷讷低叫了声,又不说话,转着视线,向周边逡巡。
不多时,那约定好的短促鸟鸣声如约而至,雍昭转过头去,笑着握起纪舒钦手掌,只等来人现身,便要大喊,引来救兵,坐实这一场遇刺护驾的戏码。
她带笑的眼神转到花丛间,盯着四周同时响起的簌簌声响,忽地变了脸色。
果然,下一秒,自那树丛之间腾跃而出的,除了那日同他密谈的殷怀,还有其余数十位的蒙面人士。
这帮人来势汹汹,腰间佩剑分明是实打实的真刀真枪,而非事先定好的木剑模型。
“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见来人脚尖轻跃,转瞬提剑便到了身前,雍昭大喊一声,猛一下拉过纪舒钦,又冲外头候着的人大喊,“来人护驾,有刺客!”
为首之人听得此言,脚步不退反进,从内兜里摸出盒药粉,一下朗声笑道,“外头守卫都歇得正舒畅,陛下放心。”
雍昭下意识攥紧了人,又退两步,悄悄伸手去摸腰间那用来驱使暗卫的玉哨。
只可惜来人眼神敏锐,一瞄到她手上动作,虽不明其中作用,却也猜到她是想求援,于是登时大喝着“动手”,第一个闪身上前,提起了剑。
躲闪不及,雍昭下意识拽着人向侧边逃。
但纪舒钦比他动作更快,一个闪身绕到她面前,双臂虚环,结结实实就将人挡在怀中。
破空而来的剑尖划开衣袍,自身后刺入纪舒钦右肩。
浓重的血腥味一下散开,他闷哼了声,猛一下推开雍昭,反手击退来人。
陡然被连带着拔出的剑尖让他周身一颤,却又只咬咬牙将手中木剑握得更稳,挺身迎战。
“给朕回来!”雍昭匆忙倾身,攥紧纪舒钦衣袖,口中大喝,试图拦下他人。
可掌间攥着的衣袖叫纪舒钦反掌推手扯松了去,而后,他又一次忤逆雍昭号令,抬腕出剑,一个后倾,在躲过来人出剑的同时以木剑剑柄重击,顶上来人腹腔,将人击得一个踉跄,退出几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舒钦!”被纪舒钦一掌推至后方安全处的人心急如焚,大喊了声,边摸起腰上玉哨。
“陛下,奴可挡半盏茶的时间。”他接连躲过几招,一个扫腿又挡下两人,终于寻得个空档,扭头回应。
两声对话一出,纪舒钦猛一下捉到刺客中有一人忽地愣神,露出些破绽,便转了手上守势,扭头出击,一下擒向此人。
猛然惊醒回神的人却未有反抗,只收了手上动作,顷刻间向后脱身。
纪舒钦心底生疑,压着剑身向前轻送,以剑尖“唰啦”挑开他蒙面黑布。
记忆中熟悉面孔突然出现在敌对一面,他稍稍诧异片刻,手上的出招动作却未有迟疑,直截抵上他咽处,未有手软,又是一刺。
那头雍昭已摸出叶状玉哨,使力吹出段一短三长的讯号,而后,视线便紧紧盯向了纪舒钦。
眼见他剑身抵住一人,正欲使力再刺,身后忽地又缠上两人,逼不得已,只得先放了手中之人,分神出来抵挡后方攻击,一时就落到下风。
“留活口!”雍昭猛一下起身,看得揪心,所幸自围墙之外一下翻近数名同是黑衣的暗卫,揪住刺客,出手便是处处杀招。
形势一下逆转,方才的刺客察出不对,纷纷转身欲走,却惊觉来者俱是武功高强,杀意凛然之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止是没打算放人,那出招的位置和力道,若无雍昭出言,分明是连活口都不打算留!
战局焦灼,纪舒钦却得了脱身。他不再恋战,甩开身上缠斗,三两下转身绕开缠斗中的暗卫,就向雍昭身侧赶来。
人才一凑近,还未来得及请罪,肩上伤处便被雍昭一捏,拿涂了应急伤药的丝帕按紧了。
钻心的疼痛猝不及防,纪舒钦身形一抖,口中便泄出点痛呼。
雍昭瞪她一眼,虽仍是一脸凶意,手中动作却稍稍收了力气,只轻轻压着那处止血,边道,“连朕都看得出来者不善,配的是真刀实枪。明知事态有变,你还上前做什么,当真不怕死么?”
遭训之人自知理亏,轻咳了几声,不敢反驳,乖乖叫雍昭按着坐好了,伸着右臂让她拿丝帕小心翼翼地扎紧,止住伤处血流。
身后兵刃相接的声响渐渐小了,雍昭阖眸叹出口气,眼见纪舒钦肩上伤处不再流血,这才起身,领着他一同站到凉亭外,俯看一个个被押解在地上的刺客。
半数人被捆绑结实,身上覆面的黑布皆已遮下,露出样貌,又卸了下颌,以防自尽。
雍昭仔细又看片刻,除了被纪舒钦揭了面罩的那人,其余都是些生面孔,她冷笑了声,指尖点点殷怀,冷冷道,“除了此人,其余的都送去慎刑司,叫他们好好地审,过了今夜还审不出,便都杀了。”
“是。”训练有素的暗卫齐声应了,接连便起身,押着手中之人,转头向外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事到底算告一段落,雍昭松了口气,起身去看殷怀。
本以为此人乃是纪舒钦旧部,前世又替纪舒钦保了几分颜面,这才放心将此事交与他来办,却不想竟又被算计,险些连带着将纪舒钦也送入险境。
雍昭心中烦闷,快步上前,狠狠一脚,踹上他心口,将人踢得侧翻,登时重重倒地,额间溢出鲜血。
这场变数带来的心惊还未全然退去,她气得头疼,口中隐约就带着几分杀意,见脚下之人稍一挣扎,便又使力,一下碾着他肩上经络,踩得更深。
她俯下身去,又将呛着鲜血的人一脚踢回面前,踩着他右肩位置蹲身,一把揪住他发根,冷冷开口,“既然敢背叛朕,便该做好,被朕千刀万剐,直到逼问出背后之人的下场。”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先前被押解着向外的刺客忽的悉数暴起,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折断自己腰身,倒头向下,两肩一震,便从被捆死的袖间又飞出两支袖间,直奔雍昭和殷怀而来。
反应不及的暗卫登时出剑去拦,但那显然经由高人改制后的袖箭远比寻常版本更为迅捷,“嗖”一声便刺穿灌木,迎面袭来。
雍昭手中还攥着殷怀发丝,松手躲避已然不及,索性掌心使力,将人拽离原处,猛地俯身抬手,试图以小臂挡住那直奔她面门而来的一击。
然而还不待那箭矢落到身上,她便被身侧一股大力揽住,侧翻了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视野之中,那飞来的两支袖箭,一支击中木质剑柄,另一只“噗嗤”一声,扎进纪舒钦抬起的右臂,呲出黑红一道血柱。
那箭身上定是带了剧毒,可出手之人自折了腰柱,眼下口中呕着血沫,两眼翻白,显然也是没了生机。
“纪舒钦——”雍昭的声音颤抖起来,慌忙扶住纪舒钦陡然失力倾倒的身躯,急急从身上抽了条系带,死死绞住那伤处近心一侧的位置,使力系紧了,又发着抖,轻拍他脸颊,不许他合眼。
纪舒钦抖了抖唇瓣,使劲最后力气,在脱力前稍稍支起身体,似乎是想从雍昭身上翻下去,以免再伤了她。
可那不知名的毒素发作得实在厉害,他顷刻间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半点。
起身的动作戛然而止在半处,纪舒钦忽地闭眼,周身脱力,整个人向下坠去。
雍昭仰头,视线已经让水气挡得有些模糊,她伸出手,结结实实将纪舒钦拥入怀中。
坠落之中,纪舒钦那触感温热的唇瓣短暂擦过雍昭唇际,一触即分。
雍昭手上动作一僵,恍惚的时间里,纪舒钦失了力气的脑袋一歪,滚到她颈窝,安静得像是睡死过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殿内又乱成了一团,来回递进的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里头仍是泛着紫黑色的血。
雍昭坐在床边,十指相扣,握紧了双拳。
御医追着那缕毒气,三棱针一连刺穿几处大穴,身后的学徒便立时拿着浸透伤药的软布裹起水蛭,放到那处,吸食其间毒血。
人为清毒的动作总还是不及毒素沿着血液运转的速度,索性有暗卫相助,一路带着雍昭和纪舒钦先回殿内,另一路直截奔着太医院而去,提着御医就赶回殿内。
这才从中毒到解毒的中间部分省去诸多通传时间。
那太医紧张得手脚发软,动作却不敢有半点耽搁。指尖哆哆嗦嗦,却只勉强在哪毒素侵入心脉之前,除得只剩十分之一。
剩下丁点,须得看中毒之人自身体质了。
可床上之人乃是陛下经年折磨之人,听闻前些日子才刚又昏迷几次,想必体虚得不行,只怕就要熬不过着十分之一的微弱毒气。
陈太医不敢等床上之人呕出拿最后一口血,闭了眼,跪下身去,脑中模模糊糊,想的是那平日里总爱同他互相拌嘴逗趣的十年爱妻。
若早知今朝出门是最后一面,便该多听两句她那明贬实褒的关切话语。
陈元声音哽咽,抖了片刻,才敢开口道:“启禀陛下,毒物已除尽,只是……误了些许时机,那毒素已然渡过心肺位置,须得依他自身体质……看能否挨过此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前从旁人口中听得的暴君传言此刻悉数涌上心头。
陈元悲痛不已,脑中已经下狱砍头抄家一类的惩处过了一遍,沉声呜咽了下,又颤巍巍开口,求饶道:“求陛下开恩,只罚处臣一人,不要祸及家人。”
他正不报半分希望地求饶着,忽然却听得身侧的宫侍“扑通”一下也跪地,哆嗦着开口道:“禀、禀禀禀陛下,纪公子呕血了,但、但是鲜红、鲜红颜色。”
正跪在地上的陈元一怔,背上惊出身冷汗,也顾不得起身,就手脚并用地爬到床边,仔细去瞧纪舒钦口中呕出的血。
果真是纯正的鲜红色,不带半分毒气,那便是……毒素已解,没了性命之虞。
虽说眼下人怕是须得待到转醒,才好定夺后续。
不算完满,可结局如此已是万幸至极。
陈元松了口气,慎之又慎地又跪回去,屏息等雍昭发话。
顶上雍昭端坐的位置静默许久,没有回音,只传来一声极浅的叹息。
“朕几时说要罚你?这都是……”一直紧绷着情绪的帝王稍稍松懈,捏了捏眉心,倒是意外地和蔼可亲,“罢了,先起来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紧张心情骤然得解,陈太医慌忙起身,手忙脚乱地谢了恩。
雍昭定定看着他,视线平静、和缓,全然不似方才初见时的惊慌失措。
那视线极短暂地略过他,而后一下投到床上因余毒未清而昏着的人身上了。
“这几日你且留居宫内再照看着,待人醒了,朕自会好好赏你。眼下既已无事,你便先下去修书一封,差个脚程快的递了去。”
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种带点命令安排意味的话语,陈太医听得额上又细细沁出冷汗,一低头拿袖口轻轻掖了,才点点头答是,忙不迭退了出去。
剩下的宫侍又换了次热水,将纪舒钦身上的血污擦净,照着医嘱换上伤药,才报过雍昭,也退出去。
已然入了夜,室内的烛火因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来不及剪芯,忽明忽暗。
淡淡的毒血臭味混着未散的宁神香气息,让雍昭饿了半日的胃腔微微痉挛。
她在寂静的室内又默然许久,才忽地以手掩面,发出了点极轻的呜咽。
“你凭什么来替朕挡剑,凭什么……又拿了你自己的命,来换朕的命!朕几时许你这般、这般……”雍昭抬眼,倔强忍着心口酸胀,咬牙起身,俯视着眼前极虚弱昏迷着的人,忍不住又是一个哽咽,就失了力气,跌坐到他床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舒钦……朕不许、不许你,又一次死在朕眼前……”
她整个人趴在床前,伸手握紧纪舒钦那凉得像冰的掌心,死死攥着,抵在自己胸前,一点点焐热了。
揪紧的心只得片刻放松停息,便又狠狠抽疼起来。
雍昭扣着他的手,语气放得极柔,“朕不傻……方才陈太医那模样,定是以外你必死无疑,这才先一步开口向朕求情。还好、还好你当真扛了过来,否则,朕、朕……”
那一刻的的心绪又翻回眼前,雍昭定了定心神,不再逃避。
“你可知那时……朕心里想的是什么?”明知床上昏迷的人给不出任何回应,雍昭还是微微倾身,伏到他耳边,呢喃着发问。
自知得不到回应的人也不打算等待多久,顿了片刻正欲接话,却瞥见床上的纪舒钦微微皱眉,似是当真思索起这个问题。
雍昭鼻尖一酸,伸出手去,轻轻替他揉开皱起的眉心,又道:“不必想了、不必想这些,朕现在就告诉你。”
她直起身,眼尾滚下来晶莹剔透的一颗泪滴,坠到纪舒钦胸前,晕开一点湿意。
然后她闭上眼,俯下身去,攥紧纪舒钦回暖的掌心,低着头,吻上了他微凉的、仍带着浅浅血腥气息的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一个轻柔的吻,恰如前世,一触即分。
可雍昭的心境已与前世大有不同。
从重生前的懊悔、感动到重生后试图关心又不敢直面纪舒钦感情的别扭……偏见与忌惮,都已随这数月以来的相处而烟消云散。
她试着朝纪舒钦敞开心扉,本只是想还他些许前世的恩情,还他应有的身份地位而已。
却不想,就当真动了心。
纪舒钦救了她一次、一次,又一次。。
但他自始至终捧着那颗炽热的、沉甸甸的真心,分明期盼回应,却从来不肯透露半分。
不图回报,未有所求。
所以雍昭按着心口处那狂跳不已的心,决定以一种笨拙却真诚方式,来回应纪舒钦。
于是就有了这一个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倒不是为了表示她已然决定和纪舒钦定下终身,立了终身誓言。
而是……想告诉纪舒钦,她也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动心,也愿意同他之间有新的尝试、新的开始。
“纪舒钦,朕如今有一点喜欢你,所以能不能……请你,快些,再快一些,醒来,站到朕的面前,回应朕的心意。”
室内烛火燃到尽头,歇了几盏,叫整个室内都又暗下不少。
雍昭攥着纪舒钦掌心,将头伏到他身侧,闭了眼,正打算守着人歇息片刻。
却不想半梦半醒之间,忽觉得掌间的手指抽动了下,像是下意识的颤动。
室内的灯火几乎熄了,只剩下纪舒钦床头刻意留着的一盏。雍昭猛然惊醒,又攥着那指尖,借着微弱的橙红色灯光,仰头去望向纪舒钦。
人果然转醒了,只是脸色苍白,一时间仍没缓过劲,仍小口小口地吸气,发不出声音。
雍昭下意识揉揉眼睛,松了手,凑到他眼前,伸出手去,抚过他耳尖。
指尖蹭过耳后敏感位置,就带出些许痒意,纪舒钦眨眨眼,发出点细碎的哼声,耳尖又一点点红了,勉强算是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下雍昭便歇下心来,从紧张惊惧的情形里解放出来,脸上又浮出些许愠怒,轻“呵”一声,冷脸又收回手,一下转出去派人传唤御医和伺候的宫侍去了。
纪舒钦仰躺着,又闭起眼,许久,缓过手上因余毒麻痹的感觉,便迫不及待地抬手,按在了自己唇间。
他心跳得飞快,心尖的狂喜、雀跃,细细密密,像炸开朵绚烂烟花。
神巫体质向来特殊,纵使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用在他身上,要看见成效,也须得比常人多出三倍。
虽说挡箭的动作源自本心——当时脑中一片空白,手上动作快过心中思绪。
但他本也无事,根本不至于因那点毒物昏死丧命。
只是陷进了巫神血脉用以清毒自救的假死情况里,所以才没了一切的反应和生机。
但其实……其实在那段躯体做不出任何反应的时间里,他什么都听得清,什么都感受得到。
包括陈太医下手时的慌张战栗,包括雍昭凑近说的那些话语,更包括那……他始料不及的表白和轻吻。
纪舒钦垂着头,抬手按了按发烫的耳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能感受到自己脸上升腾的热意和心尖上那酥痒的欣喜情绪,一时怎么也压制不下去。
这是陛下第一次吻他,俯下身来吻他。
在他从一滩烂泥的生活中被救赎,费尽千辛万苦爬出泥潭,怀着他那隐秘而深切的感情,竭力仰望、拼命追逐了雍昭很久很久之后。
第一次听见她的回音。
纪舒钦抚着颤抖的双唇,眼尾因激动而凝出水气。
雍昭传唤完宫人,又气鼓鼓拐进内间的瞬间,他听着那气恼却又带着谨慎和关切的质询话语,长睫一抖,簌簌坠下来两颗硕大泪滴。
雍昭的脚步于是就霎时定在了原地。
前世今生,那样长的时间里,她只见过两次纪舒钦落泪的情形。
一次是她从莲灯中现身,另一次,便是今天,就在她的眼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朕不是要骂你。”倒不知是哪一处出了问题的雍昭登时歇声,不敢再说那些指责的话语,脚步稍快,走到纪舒钦床前。
不同于对待旁人时一贯直立着居高临下的态度,她难得耐心俯下身来,伸出指腹,替纪舒钦拂去眼尾湿泪。
她叹了口气,脸上虽仍带几分气恼,出口却不自觉放柔了语气,“方才朕说了那样多的煽情话语,半句没叫你听去,倒只听得醒来后朕的个气音,便委屈成这个样子?朕又没……”
雍昭那指尖擦过她脸颊,不及收回,便被纪舒钦主动抬手,贴了上去。
“陛下息怒。”他收起哽咽,尾音略微带哑,却很真切。
难得的主动,乍看倒像是心虚的表现,雍昭见他止了泪,便登时又板起脸,“现在知道心虚了?挡剑时怎么不知道惜命,不知道朕会生气?”
“奴……”不知如何答话的人神色怔怔,上下嘴皮子一碰,下意识便又照着先前的规矩要道歉。
雍昭一下抵住他双唇,止住后边的话语,正色道:“舍命救主,护驾有功,朕已派人拟诏免你罪名,去了你的奴籍,往后……便按着从前的规矩,改口称臣。”
纪舒钦安静了许久。
久到连雍昭都有些疑心他是不是余毒未清,一下又昏了过去。
但他最终还是又开口,带着些许颤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臣……遵旨。”
那是一个轻得仿佛从窗底漏进的风都能卷去的回应。
雍昭闭上眼,前世的孽缘滚滚而来。倾覆的王朝和飞掷到她面前的谩骂信件,还有无数因折了纪舒钦傲骨而遭到的报应,终于都成了历史的上一页书卷,被她慢慢、慢慢地翻了篇。
她压着眼底湿意,在不能出口的满腹酸涩里,点点头,“嗯”了一句。
得令赶来伺候的太医和宫人跨进殿内,重新又点起灯具,照出一片明晃晃的暖意。
雍昭侧过身,提着裙边,退了出去。
纪舒钦顺从地将手掌搭到陈太医面前,视线随着雍昭那一抹赤金色的身影,挪了一段距离,才又恋恋不舍地收束回去,落到眼前。
松了口气的陈元收回搭在他脉上的手,颤巍巍搭上自己脉搏,也测了测那因紧张而异象凸显的脉搏。
又待片刻,那谨慎查诊的手再度搭来,又确认了一番。
陈元彻底放下心来,大喇喇夸赞起来,“先前观纪公子体虚,还当此劫难避,却不想公子五脏心肺竟是异于常人的强劲,连如此毒性亦可化解,实在千载难得。”
“陈太医谬赞。”纪舒钦眉心微抽,面上也显出点不自然,却很快一低头掩住了,淡淡答话,颇有推脱避话之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知对上的分明是个稀里糊涂的愣头青,大难不死,俨然就将纪舒钦当成了什么稀世的恩人,憨笑几声,便又伸过手来,再一次探查起纪舒钦身体,口中絮絮叨叨地念,“纪公子这般体质心脉,先前似乎只古朝医术上得见,当真稀奇。”
神巫血脉一事不便外传,先帝在时,便只有先帝曾知,先帝去后,时至今日,这天下知晓他身上血脉一事之人,恐怕也只有他那千万洒脱却不称职的便宜母亲……
连雍昭也瞒着。
特殊体质惯常隐而不发,今日不过叫毒素一激,才外露了些,不想一下就被人捉了马脚。
这话最只是不经意一提,可若是叫有心之人听去,仔细详查,终归有惹出祸端。
纪舒钦心下一紧,不待他仔细再诊,便先一步抽回手臂,假意揉了揉额间,阖眸打了个哈欠。
这下陈元才终于有了点眼见力,以为自己这聒噪话语当真搅了人休息,便极快应话,小声又交代捏着药方的宫侍几句,便扯着身后一帮哈欠连天的学徒子弟,转向外间,同雍昭告退了去。
雍昭倒没刻意压着声音,以致于那头封赏和谢恩的声音清清楚楚,就传进纪舒钦的耳朵里。
他略微比较一番陈太医方才的声音,估摸那几句事关他体质的话语估计也传到了她耳中去,一时心中忐忑。
先前就曾拐弯抹角打听过他心口血痣的人,若当真又是重生,眼下既对他有了几分好感,定然对他身世也有兴趣。
兴许……便又会被这一两句话勾出怀疑,抽丝剥茧,将他身上淌着神巫血脉的事情查个彻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舒钦僵了指尖,心思转得飞快,当真怕极这一股异族血脉,又掐灭雍昭那才刚刚萌芽生根的好感。
毕竟那时……先帝就是得知了他身上特殊血脉,得知他乃异族身世,才从毫不吝啬赞赏进封的状态,转成了一往而深的忌惮防范。
可他能够思考的时间不过片刻,陈元谢恩的声音才歇,雍昭便又到了他跟前。
室内有片刻寂静。
先前被打断的话语一时接不回上文,雍昭放缓脚步,蹙眉思索着开口的话语。
纪舒钦的视线一下粘到她身上,又再挪不开眼。
不多时,雍昭想好了措辞,还不及开口,一抬眸,便叫两道视线撞在了一起。
又是纪舒钦一下红了脸,偏过头,避开那意外交缠的视线。
似是知道眼前人身体已无大碍,雍昭便没了刚才的纵容和关切,她径直坐到床前,撑着床沿,眼神直勾勾盯紧纪舒钦,悠哉开口,“方才还粘人,这会又躲着朕了?朕答应不罚你,不过,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她空闲着的手一并也伸出去,顶起纪舒钦下颌,好叫他略微仰着头,再躲不开自己的视线。
纪舒钦的喉结动了动,视线慢吞吞转来,“臣不敢。也并无甚想要的赏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松了手,呵出口气,又看着他道:“怎么倒不见你问问朕,方才昏着时,朕都说了些什么话语?”
惯常人总有些好奇驱使,听得此问便要直愣愣跟着往下头追问。雍昭笑笑,人便坐直了等着,打算吊足纪舒钦胃口,再将那些煽情的话语说出,看看他的反应。
总归她已认清自己心意,不会轻易改变,就算要她在当着清醒着的纪舒钦再说一遍,倒也不算什么问题。
只是,纪舒钦忽地眨眨眼,并不接她话茬,忽然说道:“陛下这般一提,臣倒是想起了该要什么赏赐。”
这话答得有几分莫名,雍昭实在不甚明了,却又不好改悔自己方才出口的话语,于是便清清嗓,将原本备好的答话又咽了回去,面色如常答他:“但说无妨。”
纪舒钦郑重地看向了她。
这几乎是他这辈子,在面对雍昭时最勇敢的时刻。
第一次、第二次,他有机会站在她面前说出心事的时刻,都被那时阴暗自卑的情绪吞掉了机遇。
后来极漫长的时间里,他以为上天不愿再给他这第三次能直面着她说出自己心情的机遇。
却不想又在这样一个时刻突然拥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舒钦回想起方才昏迷时听见雍昭定情话语时的心情。
浸透四肢百骸的暖意钻进纪舒钦心底,他浅浅笑了起来,然后道:“陛下,臣有一事,要说与陛下,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而后,他不再待雍昭的回复,自顾自又往下说起。
“臣愿将此心、此身,所有,奉与陛下,万死不辞。因臣……心悦陛下。”
很多很多年。
突遭抢白的雍昭一愣,顷刻便又反应过来,以纪舒钦的性格,八成不至于突如其来剖白这么一下。
大抵……先前她说的那些话语,都叫昏迷中的纪舒钦悉数听了去,早早清楚她心意,却又故意闷着不问不说,好叫她放松警惕,一下借着这一时机,说出来自己的心意。
难怪她那时就觉纪舒钦听见话语时分明确有反应,原来果真是听进了心底。
雍昭一时觉得好气又好笑,一下翻身,避开他右臂伤处,压制着又将人抵了回去,问,“你昏迷那时能听见朕的声音?”
“能……”大约是心意同心悦之人心意相通这事给了他极大的勇气,纪舒钦任凭雍昭压在床上,微微仰头,大着胆子又说,“可若陛下愿意,臣也还想,再听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难得见他放肆,心上也没因这点小插曲生出什么怒气,反倒高兴纪舒钦身上那好容易才又生出的少年心气,于是笑笑,就故意俯身贴近他耳心,吐气如兰,一字一句道:“当然可以。朕方才说,纪舒钦,朕如今有一点喜欢你。”
察觉到身下人因耳尖发烫发痒下意识缩着身子想逃的动作,雍昭便又生出点报复心思。于是也不着急起身,舌尖就极轻扫过他耳廓,惹得他轻喘出声。
微尖的犬齿凑上他耳垂位置,上下一碰,咬住那软肉位置。
纪舒钦颤抖着“啊”了声,浑身一震,整个人登时红得像锅中煮熟的虾子。通红耳尖仿佛滴了血,鲜艳一片。
带点暧昧意味的答话终结,雍昭挪开了脸,又同他面对面,笑着看他羞到极点的神色。
她故意离得极近,近到一低头就能相吻的微妙距离。却又报复性的,猛一下抽身,翻了个面,站回到床前,抬手轻整浮出折痕的外衣。
纪舒钦错愕地看着她,抿起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哦呀,朕忘了方才还有一个吻。”雍昭笑盈盈看着他,语气之中带点刻意的调戏,“可朕眼下政务繁忙,这几日都须得宿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不便停留,那只好……待纪将军痊愈,自己过来讨了。”
纪舒钦脸上本就未褪的绯色闻言烧得更深,一缩头,整个人就又羞得钻到被褥之中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依律免除纪家庶子罪责,替人除去奴籍的诏令已然发出几日,摄政王那边倒是异常地平静,甚至没半点质询的声音。
这几日纪舒钦分明已瞧着大好了,其实早有了下地的力气,只不过雍昭仗着他肩伤未愈,不许他下床,偏叫他待着歇息。
先前捉得得刺客,除却那曾是纪舒钦旧部的殷怀还押在牢里,等雍昭亲自审问,其余早都拷打完杀了。
虽说事情的过程略有波折,处理起来却没再出什么乱子。
倒是让雍昭松了口气。
她捏着眉心,低低叹了口气,视线慢慢落到替纪舒钦诊断完病情后赶来汇报的陈元身上。
思绪一连到纪舒钦,因诸多政事升起的烦乱便慢慢歇了。
雍昭的心情才稍好起来。
只是又被召来查诊病情的陈太医神色古怪,支支吾吾半天,只答出来点含糊不清的话语。
“还须得调养、嗯,调养调养。”
雍昭听了堆废话,心底登时添来几分烦躁,摆摆手正欲赶人,却又听得对方压低声音低低说了句旁人几乎听不清的“臣另有要事相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手上动作便一顿,视线慢慢回转,又有了几分耐心。
正欲开口让人不必忌惮,只管说起,便听陈元压着声,又悄悄说出来下一句:“此事关乎纪将军身体。”
雍昭神色一下严肃了,眉心蹙起,搁了手上笔墨,抬手一压,先止了他的话,又向着候在一边的谭福招招手,将人召到近前,才朗声对其余宫侍吩咐道:“都先退下吧。”
御书房内的人于是果然退了干净。
雍昭这才抬眼,望着陈元道:“说。”
“陛下……”他低伏着身子,却仍不敢大声,手上捧出一卷发黄泛皱的古书,口中声音压得极低,“近日来臣奉命照看纪将军,却总觉其体质似是家传古朝毒谱中所载异族血脉。此事非同小可,故而臣连日筛查。今得证实,不敢隐瞒,特来说明。”
陈家祖辈是从东南一带迁来,世代修医,对毒症颇有研究,能从纪舒钦的毒症之中看出端倪也不算意外。
只是前世全然未有过这样一段剧情。
雍昭心下一紧,没由来地一阵烦闷。
她点点头,示意谭福将陈元手中的书卷接过,检查一番后,放到自己面前。
原是一段有关“神巫”血脉的材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怎会平白无故提及异族血脉的事来?
“神巫”一脉源自东南,她倒是隐约约约听说过一些。
毕竟是异族血脉,又深居简出,并不外流的,对于这“神巫”一族,她的了解也仅仅是听过而已。
纪舒钦出身乃是纪家庶子,同传闻中的异族能有什么联系?
心中的疑惑一层叠过一层,雍昭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书卷,下意识地竟生出点抗拒的情绪。
视线流转片刻,才终于慢吞吞地落到那书卷上去。
“陛下,当日纪将军所中之毒实乃见血封喉的‘半步仙’,常人若中此毒,纵使及时得清,亦要耗尽心血,大病数月,才能慢慢温养着康复。可那日……”
陈太医的神情略微僵滞,小心地看了眼雍昭,见她只是蹙眉,面上并无不悦,才敢继续说道:“在下医术不精,那日分明未能将毒性全清,却不想纪将军……身子骨虽弱,却竟自己能将那余毒给消了去。又、又……又清醒得……这般快,实在……”
那后边的话便多是猜测疑虑,再到查询证实的过程了。
似是料定雍昭对此兴致缺缺,陈元也便止住话头,不再向下。
雍昭垂眸,视线重重落到摊开的书卷上,沉默良久,才蹙眉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乃是重生之人,自然比旁人都要清楚,纪舒钦身上定是有些特殊之处的。
只是先前只知道他的血能养魂,心口血痣能助自己逆命重生。
却不曾猜过他是异族血脉。
如今,望着书卷上所写的那一串有关“神巫”血脉怎么看怎么离奇荒诞的说法,她倒是比陈元更信些。
原来纪舒钦是“神巫”血脉吗?
传闻中出世尘外的异族……
她竟从来不知?
明明才刚被这血脉救过一名的人,心思转了转,又莫名烦躁起来。
最初重生时,她是问过纪舒钦心口血痣的。
但那时,纪舒钦并未承认,只说自己仅仅听过些传闻。
传闻并不可信,雍昭自然也没多追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如今想来,若是那时的纪舒钦并不知晓血痣效用,那么前世……
前世他又被困在宫内磋磨了六年,不可能还有机会知晓这些。
那刻意回避不肯接话的情形,仔细一想,大约是内心犹豫的反应吧。
当时并未推敲拆穿的拙劣借口,此刻蓦然被再度翻出,雍昭心乱得很,眉心皱成一团,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才稍生起的心动感觉一下又被这消息搅得稀碎混乱,千头万绪全堆叠在了一起。
她揉着额间,伸手按下了古卷,沉声道:“此事不许宣扬,不可声张,若有半点消息走漏,朕决不轻饶。”
陈太医自然抖得厉害,哆哆嗦嗦连声应是,起身时一个腿软,便又跌回地上,登时吓得不敢动弹,求饶的声音里都带了泣音。
雍昭这才觉得自己的语气加之神情太过吓人,略微懊恼,又添了句:“此事朕自会再查,若纪将军身上确有所谓‘神巫’血脉,朕自会论赏。”
却不知为何,眼前人一下抖得更厉害了。
实在无法的雍昭索性闭眼,一副眼不见心为静的模样,一挥手,让谭福接手扶着人,将他送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室内一下没了旁人,雍昭再维持不住脸上平静,抓着那古卷烦躁起身,指尖颤抖,又细细读过一遍。
泛黄书卷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再看上百八十遍也不会改变。
雍昭心跳得飞快。
她微微仰头,在原地静默许久,才终于挪动脚步,去翻御书房中的暗格,将那古卷规整收起,神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视线落到案桌前的奏折上,见那成堆未批的奏折,只得收了心思,又开始批阅折子。
只是内心那一阵阵烦躁实在恼人,才翻了几本奏折,雍昭便忍不住停笔。
额间一跳一跳,似是生疼。
纠结片刻,她正打算起身踱几步散散心,便听见外头又响起了通传的声音。
“陛下,西苑景小主称,又见了皇夫残影,想请陛下今日晚间过去,起阵招魂。”
正是撞上她烦躁的时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冷脸应声,却还是抬手放了进人来。
同上回相差无几的禀报话语传入耳中,她听得烦躁,后边那一堆详细描述起景施如何艰辛如何不易的话语几乎没记住半句,便悉数过耳而去。
自上回险被揭穿后,景逸已有约一月不曾出现,今日又突然现身,可是因从萧程望那处得了纪舒钦恢复消息的身份,怕自己当真放下他人,收心向前?
雍昭暗自冷笑了下,还没来得及开口答复,外头竟跌跌撞撞又跑进一位女婢,举着萧程望腰牌,连气息都未喘匀,便先匆匆忙忙拜倒,大声开口道:“陛下,奴婢是摄政王随侍,求……”
雍昭本就压制不住的暴躁心情在这一刻一下到了顶峰。
她眉心紧缩,正欲将手上奏折砸向来人,却见跪地之人穿着打扮不似宫婢,又是个姑娘,手上动作于是一拐,就将桌上那堆尽是废话的奏折悉数扫至地上,“唰啦”滚得遍地残局。
通传的姑娘不是宫侍,大约是萧程望贴身的随侍,哪里见过雍昭这副模样,登时便惊得噤声,伏地颤栗,不敢出声。
桌上落下的奏折砸到地上各处,少不了要有几声震响,她人惊得颤了颤,紧闭着眼忍耐半天,却不见那对竹简砸到身上,这才稍又大了胆子,悄悄抬眼,去瞄雍昭动作。
却只见那裙摆一扭,又回到桌后去了。
雍昭坐回去,又过许久,似是稍稍和缓了心情,才又转头问,“可说了是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是……是陛下遇刺一事。摄政王说他先往诏狱司去……陛下?”
“朕何时?何时允他!”雍昭气上心头,“这样重要的事,你方才怎么不知道先说?”
“奴婢、奴婢……一时忘了。”紧攥着萧程望腰牌的人蓦地被当面训斥,眸中就泛起水汪汪地一片,人也哽咽起来,“摄政王说……已带了药进宫,愿替陛下严审那刺客的为首之人。故而先往……”
雍昭心思一乱,没听完后边的话语,也没交代地上的两人改如何自处,便猛然起身,一个迈步,直截越过他人,走到殿外去了。
人还没走出几步,便又听见里头侍女“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这心理素质倒不像是能干传信的事儿的。
雍昭被她的反应激得一怔,吐了口浊气,抬手将边上侍卫召到面前道:“给朕将此人绑好了,丢回摄政王府上去。”
但大约是又想起这婢女手上的腰牌,雍昭脚步顿了顿,转过头去,又添了句:“顺手去查查此人来历。”
而后解决完此事,她心中便又惦记那唯一可做刺杀突破口的殷怀,不敢再拖延耽搁,扬袖便道:“速速随朕去慎刑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一路紧赶慢赶,可到达慎刑司时,仍只得了萧程望独自提审殷怀的消息。
雍昭不禁蹙眉,心思一乱,匆忙将谭福叫到身前:“去寻个忠心的太监,往太医院通传一声,就说一会无论朕或摄政王来请,都务必称刺客伤重病沉,须得领到太医院仔细守着诊治。”
谭福点点头应了,转身便立刻点着碎步快走起来,寻人办事去了。
雍昭眸色一敛,叹出口气,按下负责通传的刑差,散了随侍,一提裙身,自己举着宫灯,向那昏暗深幽的潮湿地处走去。
长鞭破开皮肉的声响在阴冷而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间响的痛呼逐渐弱去,几乎没了声响,那鞭声才稍又歇息。
雍昭在那受刑之人骂出“呸”一声的瞬间,贴上墙壁,吹熄手中蜡烛,静静停在了原地。
萧程望强压着怒意的声音响起,像是咬牙切齿从齿缝间挤出的威胁话语,“若不愿改口,这便是你能说出的最后一句。”
“呵。”被威胁之人倒像畅快得很,极轻蔑地笑了下,又在疼痛之中虚弱开口,“你欺骗、利用我……嘶、谋害、陛下,还想……连累纪将军。我贱命一条,才不会,让你……”
极轻的“噗嗤”声响过后,再度暴起的鞭声雨点般“噼啪”落下,殷怀被打得一下又没了声音。
雍昭闭起眼,攥紧掌心,又静静等了许久,等那鞭声再度止息,才又故意清了清嗓,接着石壁上烛火重新点燃灯具,继续向下走去。
萧程望倒是规矩,远远还不见雍昭身影,便先已收起长鞭,抬手行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手中的烛火忽明忽灭,映得她整个人的神色都不甚真切。
萧程望仔细瞄了几眼,却实在看不出她心情,正欲取了身侧提灯,上前替她添几分光亮,却见那烛火随雍昭一个转过身迈步走下石阶的动作倏忽熄灭,便被“当啷”一下丢掷地上,发出震响。
在雍昭那明显带着出离愤怒朝灯盏发泄怒火的时间里,萧程望试图凑近的心思便又歇了,掌心稍稍松开攥紧的提灯握柄,待雍昭自己气消歇了声,才掩下唇角淡淡冷意,浅笑着上前,边道:“陛下已然不是小孩子了,怎地还是这般容易生气?”
晃着明黄色灯光的烛焰照亮大半个室内,萧程望一眼望见雍昭脸上气鼓鼓的神情,方才因殷怀一事而生出的警惕慢慢散尽了,只又端起皇叔的架子,微微低头,笑得宠溺。
他伸手将那提灯递出,哄小孩似的又对着雍昭道:“陛下莫急,臣的提灯给陛下,可好?”
雍昭心底冷笑下,却故意气鼓鼓接了,没好气地地回了句“谢皇叔”。
那语气倒像极不情不愿,十成十的孩童心气,萧程望反倒颇为受用,勾了勾唇角,又开始煽风点火,“陛下乃是天子,断没有这般受气的道理。依臣看,若是得了这般劣等物件,只管拿了承办的下人,捉到那帮奴婢住处的庭院里头公开,狠狠惩处,杀鸡儆猴便是。”
见雍昭似是认真听着,他又轻笑下,继续开口,“陛下若是不忍,臣亦可替陛下出手立威。”
同前世几乎无异的一贯宠溺、骄纵和煽动。
虽说这般建议着实能杀鸡儆猴,可到底不过是盏灯烛的小事,公开惩处简直小题大做。
一回两回还好,要是次数多了,难免落人口实,暗地里给她冠上点“暴虐无道”的名号。
若不是她已先知了眼前人背后的龌龊心思,定是极难有心防着这样一个能在自己手中烛火熄灭时,立刻递上一盏更称心如意灯盏之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淡淡“嗯”了一声,没同从前那般毫无防备地接话,顺着他的意思放权代办,自己垂眸思索片刻,才答他,“皇叔说得在理,朕得空了定会自行处理。”
她说话时尾音上挑,像是心情大好。
萧程望闻言一怔,似是有些晃神,却又立时点点头,敛了脸上的诧异,又笑起来,叹道:“陛下果然是长大了……”
那话语之中隐约带点作秀的哀怨意味,雍昭只当没听见,一下迈步,擦过他身侧,冷冷向已然昏死过去的殷怀走去。
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萧程望乍见雍昭挪步,便一下也转身追来,贴紧她脚步,口中就细数起这牢内条件的污秽血腥来。
雍昭没理会她的阻拦,抬袖拂开那碍事的手臂,也不解释缘由,只换了副无理取闹的模样,强硬道:“他险些害了朕的性命,若非朕命硬,靠纪舒钦挡了一招,早就……朕要判他凌迟,将他幕后之人一并揪出,活剥了皮,再慢慢折磨,狠狠出气,皇叔为何拦朕?”
她故意将那幕后之人四个字咬得极重,仿佛真真要将人啖肉饮血似的狠厉。
萧程望神色微僵,一下不敢再出手阻拦,稍稍辩驳了句,对上雍昭半点不信的怀疑眼神,只得伸手去找怀中的奇药。
雍昭便借机又快步向前,凑近了殷怀身边。
浑身是血的人低垂着头,唇际仍向下淌着淋漓鲜血,坠地溅成一片破碎血花。
牢内阴暗潮湿,血腥味混着破败草垫上浓重的霉味,令人反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忍着那股直蹿进胃腔的黏腻腥臭,又凑近了些,正想去探人鼻息,却不想,脚下忽地传来点柔软触感,似是踩到了什么活物。
她僵直身子,本以为是虫蚤鼠类的活物,一时不敢挪脚,又暗暗使了几分力气,直觉那触感不对,也为听见什么叫声,这才稍放下心,一低头,抬了脚,借着灯火去看踩着的东西。
却一下惊得险些将手中的提灯丢到边上去。
那奇异触感的来源,不是什么活物,而是小半截人类的断舌。
那断口处的齿印仍然清晰,带着鲜红颜色,前边因被雍昭不经意踩了脚,整个舌面已然破裂,四散摊开,成了更扁平铺开的一滩肉泥。
雍昭不敢再看,抬袖掩着口鼻,强压下胃内翻滚的恶心,匆忙伸手,去探殷怀的鼻息。
所幸他人虽是极虚,却仍是进气的。
雍昭这才放心,匆忙转过身去,退开几步,微微闭眼,吐出口浊气,将那可怖恶心的情形从脑中清退出去。
先前还能利落说话之人,眼下却断了舌尖,想必便是那时……
为不被萧程望胁迫成了污蔑纪舒钦的棋子,才猝然咬断舌尖,让话语戛然而止在萧程望始料不及的位置。
她暗自攥紧掌心,又作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转头望向了萧程望,见他终于摸出来个像模像样的小瓷瓶,便开口问,“这是何药?皇叔用过了?可问出些什么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珠般的发问叫萧程望微滞片刻,才垂头答,“是所谓能叫人“口吐真言”的吐真丸。臣已用过,可那刺客实在……”他轻叹口气,才又继续,“臣无能,只探得他先前曾与纪舒钦有联系,还未及审出此番行刺与其背后的联系,便一时防备不及,叫他自断舌尖,废了说话的能力。”
这话说得颇是高明,只仗着此人眼下失声,隐去了同自己不利的部分,却又不掺假,句句属实。
当真玩得一手好文字游戏。
若是雍昭当真顺着他的话查起,自然能揪出此人与纪舒钦之间的联系,到时……若是再有萧程望掺杂点真真假假的消息,定是又要落纪舒钦一个自导自演刺杀救主的罪名。
只是这人敢同萧程望一起筹谋,将这场假刺杀变作真刺杀去,却竟未告诉他,这搭台做戏的幕后之人,其实是她雍昭么?
未知的消息一时多过已知的部分,雍昭不敢再贸然接话,只伸手接过萧程望手中的瓷瓶,捏在手上轻抚那光洁瓶身,蹙起眉心,一副思索的情形。
倒也奇怪,这瓶药物着实是被启封使用过了,可若这药物真是所谓“吐真丸”,那萧程望又岂可能当真用在殷怀身上?
可若不是,他又给殷怀下了什么东西,才会逼得他不惜咬断舌根,以断绝他借机污蔑纪舒钦的可能性?
心底的疑惑堆叠而起,雍昭思绪乱做一团,一时也摸不清这混沌之中真假掺半的消息。
于是她攥紧瓷瓶,假装没见萧程望试图接回药瓶的手,一拐手,将那东西径直揣进自己内兜,“唔”了一声,沉声道:“朕会调查清楚。但……既然此人如此重要,倒须得好好保住性命,才好留到日后指认幕后主使,不是么?”
她一抬手指向那已然静静昏死过去的人,又故意继续道,“这帮用刑之人都是蠢货吗?下手没个轻重,将人折磨成这般,若是因此害了他性命,朕还如何追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平白挨骂却又不敢反驳承认的萧程望眉心微微拧起,似是有些疑心雍昭这般针对动作。
只不过片刻,便又松开那处紧皱的眉心,兀自打消了顾虑,出言安抚,“陛下息怒。”
得了答话,雍昭也不再针锋相对,点点头,就严肃道:“既如此,便情皇叔替朕上去,传令寻太医院对太医来。”
那话语分明是柔和的,却莫名带点帝王的威压,萧程望听得有些错愕,却又说不出推拒的理由,只得咬牙领旨,果真向外头走去。
雍昭看着他走远,也不再掩饰,三两步上前,一下下轻拍殷怀脸侧,将他从半昏迷的状态中拉回情形。
大约是失血过多带来的症状,殷怀双眼无神,雍昭手上动作一停,他便几乎睁不开眼。
微张的口中,血沫混着水痕,随拍打的动作“呼噜”向外冒出,沿着他下颌,垂坠至地面。
焦急之中,雍昭忍不住压着声,对他道:“朕知道你是为纪将军,朕亦知晓此事与纪将军无关。他已解了毒清醒过来,可眼下有疑未解,你若不答朕,朕怕护不住、护不住他纪舒钦……”
她是当真怕极,难得颤了声。
本已撑到极限的殷怀听得这一句话,忽然却像又得了力气似的,极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雍昭不敢拖延,摸着瓷瓶就放在他眼前,问:“摄政王给你用的可是此药,若是,你便看朕手上这瓷瓶,若不是,你便闭眼。”
她死死盯着眼前人。
而眼前人拖着沉重眼皮,重重合眼。似是怕雍昭不解,他又睁眼,目光极力不望向雍昭身上,而后又一次闭上了眼。
雍昭紧紧攥着那瓷瓶,声音发颤,又问,“幕后指使你之人,可是萧程望?”
殷怀紧蹙眉心,似是竭尽全力,才睁眼,视线颤巍巍移向雍昭手中瓷瓶,中“呜”一下呕出大口鲜血,便昏死过去。
雍昭捂紧心口,脑海中仍是殷怀那双混杂这愧疚懊恼的深黑色眼瞳。
她轻颤了下,这才转过身去,又快步走回方才歇息的地点。
但倒不知是不是萧程望心底惦记昏迷的殷怀,脚步竟比平常都要快许多。
雍昭才刚问了话,坐回原处,便听见那石阶上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她抬眼望向那处,慢慢起身,静静又待片刻,果然见萧程望领着一堆宫人,三步并做两步,一下便到她面前,行礼回话。
“陛下,已差脚快的元平前去太医院。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程望向侧边退开一步,让出身后几名宫婢,一个眼神示意他们上前,才又继续开口,“此处污浊腐臭,陛下千金之躯不宜久留。眼下还是先请陛下回寝宫歇息,臣叫这些宫婢将此地清洗伺候一番,莫要污了陛下的眼。”
这话中好言想哄他她离开的意味太明显。
雍昭抬眼,视线在那几位陌生的宫婢身上扫过一圈,淡淡道:“无妨,朕见人昏迷总是不安心,等太医来看诊过,知晓了状况,再回去歇息也不迟。”
她见萧程望似是仍欲推阻,便索性不待他开口,先蹙眉问道:“怎么?莫非皇叔是嫌朕在此地碍事?阻碍了调查?”
这一顶帽子扣得突然,萧程望一怔,当即又拜,口中连连念叨不敢,这才歇了声。
雍昭就借机轻“哼”,一副微愠模样,冷冷立在原处。
室内忽地寂静下去。
又过许久,那上头又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原是江太医到了。
他匆匆一拜还未起身,便被雍昭一个“免礼”抵回,于是登时收了动作,快步凑到遍体鳞伤的人身侧,探查起来。
“此人伤重,恐有性命之虞,臣请陛下许臣将人带回太医院,细细诊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同预料之中相同的话语不过片刻便响了起来。
雍昭状似思索地顿了片刻,才点点头,准了安排。
大约是这一情形出乎萧程望意料,他下意识上前,出口阻拦:“陛下,此人既有重罪,这般安排不妥。”
却被早有预料的雍昭轻飘飘一挡,又推了回去。
“朕自然知道,可眼下若不将人送去太医院医治,误了性命,岂非得不偿失?再者……皇叔既然说此处‘污浊腐臭’,须得清理,不正好可借此时,好好整治一番?”
她这一番言辞笃定,萧程望不敢再拦,只得低头应是。
雍昭就盯着江太医动作,见他当真领了人,这才走到最前,一起出了私狱。
却没跟着人去往太医院。
萧程望有些诧异,开口发问,雍昭却又满不在乎地一摆手,睨眼应他。
“西苑景小主又见了皇夫残影,今日晚些朕还需得过去一趟,自然不得空闲。”
经他这般一说,萧程望才果真想起此事,顺势答道:“自然该以先皇夫的事为先,是臣欠缺考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题总算轻飘飘揭过,让雍昭松了口气。
她也不在费心思与眼前人周旋,略微敷衍几句便转身离去。
明面上虽说的是要回请更换衣物,以便再见皇夫。可暗地里想的却是如何才能慢慢将景逸从背后隐藏的位置里逼出。
?他性子更沉,并不像是会因几次失手便主动暴露的人。
除非能叫他以外真真失了自己的喜爱,再没任何用武之地。
可若不想牵连纪舒钦,这又谈何容易?
雍昭有些头疼,在皇辇上揉着眉心,思绪飞快。
许久,却还是没寻出个合适的法子,便已到了御书房前。
再踏入室内,方才一堆乱局的烂摊子又顷刻摊到面前,混乱一片。
她阴沉着脸色,迈过地上一堆散乱的奏折,兀自坐回去桌前,禀退宫侍,托着额间,低声道:“让朕静一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才得了片刻安宁。
但她实在累极。
本就疲乏的心思里,终于还是逃避休憩占据了上风。
雍昭定了定心神,又思量片刻,才决心拖一拖赴西苑的约。
毕竟帝王诸事繁忙,就是迟些,倒也无人敢训斥。
这番搅和,兴许也能让两人之间再生嫌隙。
她就是要景逸同景施之间本就脆弱的关系一再恶劣,恶劣到两人全然无法共同处事,无法携手将他骗得团团转。
若自己在不同先前一般,热切回应景逸现身的情形。
不辞辛劳从宫外赶来的景逸,会是如何反应?
只怕……有趣至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觉得可笑,淡淡阖眸,心里的烦闷郁结便随这一想消去不少。
她心思收了收,注意便又落回到桌上的奏折堆来。
才一稍好的心情便又没了踪影。
谋算了半天的内忧,倒是全然忘了还有西北那一处。
可自从上回失掉那帮流匪痕迹后,西北一片便再没了任何异兆端倪。
只有她因前世六月大战所抱有的隐隐不安。
如今已是五月中旬,离前世记忆中不可避免的大战转瞬又进了几分,她总没由来地心慌。
雍昭绝不信以前世万俟翊那般的精心筹谋,当真会因这一次刺探失力便全数歇了去。
但事关西北的奏报她早都刻意命人分出放在了眼前,事实在此,便是没有丝毫异动。
来来去去的烦躁心思拉扯得人心烦意乱,她叹了口气,索性将批好的奏折一推,搁了笔,就揉起眉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缓了许久,才慢慢吐出口浊气,将反复翻看得几乎起皱的西北战事图拿到面前,又细细看了起来。
前世的记忆被反复回忆,再模糊的细节也一点点变得清晰。
可偏偏,那最至关重要的,廊勒出兵的起因,时间过得太久,她实在记忆不清。
雍昭沉下心,又回想片刻,仍只是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罢了,记不起便记不起,总归……重生以后,她已刻意强逼着自己了解西北战局,一次次翻看那些险关要势,将它们与前世一场场近乎惨烈的战事联系在一起,慢慢分析出了战败的原因。
总不至,最后又落得和前世一般的下场。
更何况,还有纪舒钦……
思绪一落到纪舒钦身上,那股对于异族血脉耿耿于怀的感觉便又再度翻涌起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般的说辞,她从先皇口中听过数百遍,却从未在意。
如今细细想来,倒真不是平白无故提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来是先皇发觉了纪舒钦身上异族血脉的事情,这才一改对他的褒奖信赖,暗暗将人清退到了警惕戒备的位置上去。
虽说重活一世,雍昭自然不会疑心纪舒钦的忠心。
可纪舒钦如今警惕防范的行径,还是让她有些郁结。
虽说多半是自己先前的对待方式让人不敢敞开心扉,怨不得纪舒钦小心。
但她仍觉得失落。
怎么偏是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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