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1 / 2)

('宫中火势是从西面起来的,正与起义大军来势汹汹的方向相反。

四下皆是乱作一团奔逃的宫人,泼水声和喧闹声混杂着,一片嘈杂。

然而被起义声讨的女帝雍昭,此刻提剑对着的,却不是哄杀进宫的起义军,而是纪舒钦。

那个早因害死前皇夫景逸而被雍昭贬官革职、充了奴籍、打作禁脔的前任战神将军纪舒钦。

雍昭盯着分明已近乎脱力却仍抵在门边的人,却只是轻嗤一声,而后冷冷道:“让开。”

以纪舒钦如今的身体状况,雍昭本以为刚才那一顿折辱之后这人便该昏死过去了,谁料想这次不知他发了什么疯,硬是强撑着要拦下她,让她去什么先帝留下的密室中避险。

雍昭自然是半点也不相信的。

她不信先帝将所谓密室的消息留给了这个当年连自己都处处忌惮的人,更不信纪舒钦口口声声说的忠心。

自六年前雍昭与景逸大婚之日纪舒钦走漏风声害死景逸之后,她对纪舒钦便只剩下恨意了。

于是雍昭抽出了剑。

她的佩剑贴着纪舒钦的脖颈,只消再进上一点,便会见血。

然而纪舒钦却说什么也不肯让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面上一片哀求之色,扯着哑得不行的嗓子磕磕绊绊又说了一遍:

“陛、陛下,求您……信奴一次。先帝……”

雍昭只觉得烦躁,于是未等面前的人把话说完,她便将提剑的手又向前推了半寸。剑刃刺入纪舒钦脖颈处苍白的肌肤,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立时便渗出了血。

雍昭那染着上好口脂的薄唇上下一碰,吐出来个比方才更加无情的字眼。

“滚。”

只是雍昭却没料到纪舒钦非但没有退让,甚至还向前进了半步。那剑刃进得更深,纪舒钦却仍然固执地开口。

“陛下……去看一眼,便知奴……所言非虚。到那时……唔——”纪舒钦似乎是痛极,说话声忽地颤了一下,扯出几秒的停顿,才又用嘶哑的声音继续道:“奴……听凭……陛下……处置。”

雍昭冷冷地盯着他,手中的剑没往回收,只不说话了。

纪舒钦压下喉头又一阵翻涌的腥甜气息,只觉得痛得有些失神。

他麻木游离的视线不经意落到雍昭剑柄处挂着的玉坠上时,便像是被灼伤一般,迅速地移开了。

心口发痛时,他人却稍稍清醒了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先皇夫景逸赠给雍昭的贴身玉坠。在雍昭的佩剑上挂了近八年,却仍叫她护得好好的。不像……不像先帝交到他手上的那对密钥。方才他才掏出来一个,便叫雍昭砸了个粉碎。

先帝千叮咛万嘱咐交到他手上的那两块密室钥匙,他一直以来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的那两块密室钥匙,就这么轻易碎去了一块。

纪舒钦咬咬牙,神色黯然。

他想,雍昭只要愿意随他去看上一眼,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只是偏偏雍昭半点也不信他。

眼见起义大军将至,雍昭却不想着逃命,而是想着去宗祠里头护住景逸的牌位。

纪舒钦自然知道景逸死在大婚之日对雍昭来说是一大打击,但谁又能料到雍昭竟会就此一蹶不振。一路由从前那位聪慧过人的女帝堕落成后来昏聩无能的庸君。

纪舒钦垂眸,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他极轻地吸了口气,借着那点凉意稍稍压制了痛感,还未缓过一阵,便听见雍昭开口,冷冷道:“听凭朕处置……纪舒钦,你真可笑。”

他还未来得及回话,便被雍昭凑过来一把捏住了脖颈。这一次雍昭有意折磨他,下手又快又重,掐得纪舒钦眼前一黑。

“朕什么时候不能随意处置你,嗯?”

窒息的感觉一下盖过了其他痛感,纪舒钦将手掌握成拳状,指甲深深刺入皮肉,却仍觉得意识消散得飞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掐得都更狠,几乎让纪舒钦有种当真要死在此刻的感觉。

然而最后雍昭还是松了手,冷眼看着缺氧脱力的人重重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咳嗽喘息。

她的视线在满一地的狼藉中转了一圈,最终落到仍趴伏在地上,还未缓过劲来的人身上。

“死远些,别来烦朕。”

只是雍昭才走出两步,便听见身后又传来纪舒钦的声音。

“奴……随陛下……一起。”

雍昭轻嗤了一声,只当他眼下站连战都站不起,更遑论跟上,于是连头也未回,自顾自走出房门外去了。

火势烧得正盛,只怕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要烧到眼下雍昭所在的地方。然而雍昭却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

她提着剑,视线仿佛越过重重宫墙,一直落到供奉着景逸牌位的祠堂处,眼神这才变得柔和起来。

只是这点少有的温情很快便被打破了——纪舒钦竟当真又跟了过来。

他身形晃晃悠悠,好容易借着门框的力站稳了,握剑的左手微微发颤,却将剑柄握得极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的脸一下冷了下来,眼底满是轻蔑之色。

“纪将军好厉害,下面叫人塞了个满,竟还能走得这样快。”

纪舒钦有许久没听过“纪将军”的名号了,雍昭这一句话极尽羞辱意味,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样直白不加掩饰的恶意激得脸色一白。

他好容易才从雍昭方才的折磨中缓过一口气,竭力忽略了自己股间的不适,却被这么一句话瞬间带出了那些不堪的记忆。刚被肆意凌辱过的两处穴口这会都还破皮肿胀着,每迈出一步,撕裂伤口处的皮肉都互相摩擦,针扎一般疼。

纪舒钦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缓过胸口那点痛意,才又睁了眼去看雍昭。

而雍昭已经走出一段路了。

苍白干裂的唇瓣抖了抖,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纪舒钦只是提了剑,一步步向着雍昭追去。

他的两腿仍在打颤,却仍走得极稳。

只不过每走一步,都有鲜血自股间伤处滴落,砸上地面,绽开大朵大朵的血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大约是起义军还未杀到这一处,雍昭一路上也只碰见零星几个士兵。这些人却也不是为她而来,多不过是为了趁大军进宫前先搜刮一番才悄悄来的此处。

雍昭也懒得同他们打斗浪费时间,只稍稍闪身,避过这些人,又继续向祠堂走去。

躲在花园假山背后时,雍昭的视线正落在后方。

她依稀瞧见纪舒钦的身影,摇摇晃晃,已落下她一大截,却还是缓慢挪动着,离她愈发地近。

这一瞧又叫雍昭冷了神色,刻意将视线移开,落在身侧的花树假山上,再不去看那个身影,只等园内捞足了财物的士兵声音渐远,才一闪身,又穿过一处大门。

这一处离祠堂已不远了。

到此处却隐约能听见刀剑相接的清脆声响,只怕是已经打起来了。

怎么能在祠堂边上……

雍昭心里惦记景逸的牌位,生怕前头有哪个不长眼的下手没轻重,于是攥紧佩剑,脚下走的更急。

好在离得更近些时,便发现那些声响是在隔了几道宫墙之外的,雍昭这才松了口气,迈步进了祠堂,准备去护景逸的牌位。

她本也没想在这场宫变中活下去,只不过最后关头,纵然是看淡生死,也想要点念想。

然而雍昭只刚进门,才潦草瞥见里头站着人的身影,便觉得心脏狂跳,眼前一阵头晕目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急喘一声,还未能说出话,眼前人已缓缓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雍昭便失了声,再说不出半句话。她几乎以为自己已死在宫变之中,成了孤魂野鬼,因此才又能瞧见死了数年的前皇夫景逸。

短短几步的距离,雍昭走得极慢。她一边想着临死前还能再见到景逸也算无憾,一边又生怕眼前这一场幻梦消逝得太快。

但这一切到底不是幻影。

雍昭才贴近那道身影,正想伸出手去轻抚眼前人,便觉得肩上吃痛——眼前人竟真真在她肩上刺了一刀。

她一时痛极,尚未从这点变故中回神,便听见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而与脚步声一同响起响起的,还有摄政王萧程望那带着嘲弄意味的话语:

“阿逸怎么只捅在肩上,莫不是……心疼了?”

雍昭便僵在原地,只觉得失了浑身的力气。她好容易缓过一口气,盯着眼前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颤声道:“景逸?”

眼前人却没理她,只轻笑一下,闪身绕过她,向萧程望走去了。

“匕首上有药,能叫她失了力气。这一处见效快些。更何况,昏君本该由你亲手处置,日后才好服众。”

“呵,阿逸好周到。”

雍昭好容易转过身来,却瞧见景逸已将半边身子贴上了摄政王,正揽着人脖子索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再控制不住自己癫狂的情绪,厉声质问道:“为什么?”

却没如愿得到回答。

眼前两人似乎是刻意刺激雍昭,不仅没分神来回答雍昭,反而紧贴着深吻,在室内发出淫靡的水声。

这一吻缠绵悱恻,叫室内的温度都升腾了几分。

雍昭立在几步之外,连站立的力气也一点点失去了。她只觉得有一股寒意,自心口处蔓延至四肢百骸,激得她几乎控制不住身体的颤动。

叫她一直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原来竟没死,眼下正同萧程望站在一块,情投意合,柔情蜜意。

只有看向她的眼神,含着深重的厌恶与嫌弃,没半点温情。

雍昭跌坐下去,恍惚觉得自己这半生,全然成是一场笑话,连带着害了纪舒钦。

这么多年,她折辱纪舒钦、怨恨纪舒钦,全因当初他害死了景逸。可到头来,原来景逸根本没死。

好荒唐。

雍昭心底涌出一股愧疚,叫她忽然不敢面对纪舒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在此关头,这室内竟跌跌撞撞闯进来第四个人。

正是纪舒钦——气息未平,脚步虚浮的纪舒钦。

大约是室内的情形超出了他的认知,雍昭瞧着他在进门处怔了怔,一下瞪大眼,咬着下唇便要越过前头挡着的人向她而来。

他声音仍是哑的,一声“陛下”虽然嘶哑,声调却不低。

但纪舒钦自然不可能闯得过来。

他身上本就带伤,又叫雍昭才好一顿折磨,这会能追得上人只怕都已耗尽了力气,哪还可能斗得过两人。当真出手,这便是一场单方面的凌虐了。

雍昭死死看着纪舒钦,分明想叫他自己走远些别来送死,却一时什么也说不出。

她是当真料不到,到了最后竟是她爱的人要来杀他,而她恨的人要来救她。

雍昭几乎已经绝望了,只当接下来会是眼睁睁看着纪舒钦死在自己眼前。然而纪舒钦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一下挣脱萧程望,一个转身反手将剑刃贴上了景逸的脖颈。

他握剑的左手微微颤抖,额前碎发汗湿大片,气息乱得一塌糊涂,但到底是制住了景逸,有了人质。

雍昭才在心底燃起点希望,下一秒,自己脖颈处也贴上了摄政王的剑。那点才燃起的希望倏忽便散了个干净。雍昭抿紧唇,又抬眼去瞧纪舒钦,却意外撞见他眼底的不安和忐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本以为纪舒钦那点情绪是因眼下情形而生,但当她看着纪舒钦因她这一眼稍稍松了了对景逸的禁制时,她便知道纪舒钦那点不安和忐忑是为何而来了。

他手下是景逸,是她雍昭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是他向来比不上的人。虽然拿了景逸,却天然少一分压制他的气势。

雍昭只觉得鼻尖发酸,可那匕首上的药效果然发作得极快,眼下她已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冰冷的剑刃紧贴着脆弱肌肤,一室的僵持之中,还是纪舒钦先开了口。

“放了陛下。”

“这昏君你要带走便是,莫要伤了我的阿逸!”这头摄政王应急切,没半点犹豫,“你数三下,要放一起放。”

纪舒钦不疑有他,便按着萧程望的意思数了三下。

只是他松手的瞬间,景逸挣开束缚,雍昭脖颈的剑刃却只稍稍拉开便又去而复返。

雍昭觉得脖颈处一处剧痛,向外喷涌的鲜血便再也止不住。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听见纪舒钦濒临崩溃地叫喊她的声音,却再不能回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人死如灯灭,可雍昭死后后竟还能有感觉。她本以为像她这般的昏君,死后大概率是该下地狱的。可再有意识时,雍昭只觉得四周一片暖意,意识迷迷糊糊,像陷在梦中,只是眼皮太沉,怎么也生不出力气睁眼去看看四周。

又不知过了多久,雍昭才终于有力气睁眼起身。

于是才发觉,自己竟成了游魂。

雍昭也没想到自己再有意识时会身处一处破落的房间,她试探性地走了走,才发现这里头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任他再如何尝试,都走不出门。尝试数次皆以失败告终之后,雍昭索性将注意转回了室内,对着一件件物品仔细观察起来。

这房间实在太破,只有零星的物件。难得干净的房内案桌上放着抄了一半的佛经,而隔远一些的木柜内,点着一盏微弱的莲花灯。

这会天色将晚,夜风从破了半边的窗子钻进室内,狂犬般肆虐。本就带着凉意的室内现下更冷几分,那盏莲灯的灯火也显得更微弱了些。

那盏莲灯设计得精巧,上头的雕花惟妙惟肖,叫雍昭一时也看得愣了神。

这盏莲灯里头的灯油眼瞧着就要燃尽了,烛火减弱,雍昭下意识地伸手想护,然而凉风还是穿过她的掌心,毫不留情地扇动烛火。

那火苗猛地一颤,而与此同时,着雍昭也打了个结实的寒颤。

冷风一阵接着一阵,烛火一点点微弱下去,雍昭也便觉得自己又生出了怎么也散不尽的倦意。她撑着桌角,晃晃脑袋,竭力想将那点困顿从自己脑中挥散,却终究没能如愿。

在意识又一次消散之前,她分明听见屋外有轻轻重重的脚步声,似是带着急切。

雍昭只觉得可惜。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醒来的机会,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这屋子的主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乱七八糟的思绪还未想完,便是眼前一黑。

但这种状态却并未持续太久,大约只一盏茶的时间,雍昭便又觉得浑身舒坦,一身力气。她再转醒时,室内一片光亮,而离她远一些的位置,似乎有个模糊人影。

雍昭忍不住顺着光亮去追寻根源,这才发现方才放在柜中的莲灯这会竟被那人取了出来。

这人背对着雍昭,将它死死拢在怀中,伸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腕向其中放血。血珠粘上杯壁,倏而便化作灯油模样,支撑着这莲花灯重新升腾起橙黄火焰。

雍昭只觉得浑身舒畅,这会她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这莲灯同自身状态大有联系,于是无比感激地走得近了些,想看看恩人的脸,却在当真看见的瞬间一下愣在原地。

来人是狼狈不堪的纪舒钦。

这人她本该比谁都熟悉,此刻却又觉得陌生无比。

纪舒钦,那个被他雍昭贬官革职、充了奴籍、打作禁脔的纪舒钦。

如今他眼上蒙着一道粗制纱布,颊上打了新的奴籍刺字,唇边的破口擦伤上是混着泥水与血水的、干涸的精液。

他隔着粗布将那莲花灯仔细擦过一遍,才用另一只勉强能使力的手支撑着自己缓缓起身。

他身上那些几乎只能算作是布条的衣料相互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几乎盖过他起身时那一声极低的痛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雍昭离得足够近,以至于听得一清二楚。

他齿间战栗、额上冷汗涔涔、遍体鳞伤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却最终站直了,艰难地拖着半瘸的腿向外挪动。

混着浓稠的精液的酒水随着他的迈步自他股间向下淌出,又走几步,从那处“当啷”落下来一颗玉珠。

于是纪舒钦就咬着下唇,缓缓俯身,在地上摸索那一颗沾染腥膻气味的玉珠。

只是那玉珠本就易于滚动,踪迹难寻,更何况纪舒钦看不见。他的指尖几次触及玉珠,却总是将珠子碰得更远。

眼见着那珠子越跑越远,最终撞上门槛,发出脆响,门外便响起了摄政王的声音。

“纪奴,朕许你续灯,可没许你私自取出赏赐。”伴着几声沉稳的脚步声,摄政王萧程望,又或者说,当今的新帝便走入了房内。

他低头盯着趴伏在地上的人,轻笑一声,缓缓蹲下身,伸手又快又狠,揪住纪舒钦的发根,迫使他抬起头,才缓缓道:“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次因着那昏君的事坏了朕的兴致了?”

雍昭在看清来人的瞬间便觉得胸口处汹涌起一股滔天的怨恨,恨不能、恨不能上前杀了这人,然而无论怎么出手,自己的魂灵都只能像一阵雾气般穿透过两人。

她只恨不能、不能上前帮帮他。然而最终还是无力改变这一切,于是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两人闭上眼,只希望这一切能快些结束。

而在她身后的纪舒钦浑身轻颤,无力地张口,却没发出声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瞧朕这记性,竟忘记你已叫朕药哑了,真是可惜,在床上也叫不不出声,当真无趣得很。”萧程望又盯了他一会,才戏谑开口,“好在下面这两张嘴倒是会讨巧的。不过……今日你扫了本王的兴,该罚。依朕看,不如就将这坏事的灯打碎了吧。”

他终于松开手,放任纪舒钦一下跌在地上。然而还未朝那莲灯迈出一步,纪舒钦又急急忙忙来抓他的衣角,哆嗦着,发狠地摇头。

他双唇颤抖,只是张着口,说不出话,但攥紧萧程望衣角的指节却用力到发白。但大约是他身上太脏,以致于被攥紧的那一处衣角一下沾了血污颜色。萧程望只冷冷瞥见,便勃然大怒,一下将人踢开,大怒道:“放肆!”

这一脚新帝是当真动了怒,半点力道没收,正踹在纪舒钦心口处,他人便一下飞滚出去,趴伏在地上,呕出大口鲜血。

萧程望呵斥声响极大,瞬间便惊动了外边巡逻的兵士。还未等新帝发话召人,门外已迅速聚来一小队夜巡的士兵。

余怒未消的视线只在来人中扫过一圈,粗略数了数,忽地又冷笑起来,“他扫了朕的兴,今夜人便交予你们处理了。”

然而走出几步,他一回头,见这些士兵似乎都谨慎得很,竟没人肯先上前,一时觉得又气急,索性拐回去,将纪舒钦拖出门外,当着一众士兵的面,抬脚踩在纪舒钦的大腿根部,冷冷道:“张腿,否则朕现在就去砸了你的破灯。”

被踩着的人浑身一僵,紧闭起眼,却还是缓缓张开了腿,露出私密之处那一处已经被操干得通红肿胀的畸形花穴。

听见人群中零星的粗喘声,萧程望这才满意地收回脚。

“纪舒钦,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今夜——若你能将这些人都伺候尽兴了,朕便不与你计较今日之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新帝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人惊呼出声。

“纪舒钦?纪将军?可……纪将军不是六年前便失踪了么,怎会在此处?”

“什么纪将军?朕只知——”萧程望微眯起眼,这又仔细看了看出声这人,只冷冷开口,“这禁脔是六年前犯错惹得先帝震怒的纪家旁支庶子。”

这话中的警告意味太重,饶是起先开口的人有几分猜疑,这会也不敢再提,只怕惹得新帝降罪。

萧程望盯着慌忙垂下头,冷汗涔涔的人,刻意将踩在纪舒钦腿上的力道又加深几分,才又继续道:“更何况,这纪舒钦纪将军怎可能是这般不男不女之人?”

他冷笑一声,有意放慢语速,一字一字道:“你这般说,岂不是侮辱我大雍前任战神纪舒钦的名号么?”

“是、是,都是小人一时胡言乱语,还望陛下恕罪。”

方才惊呼之人现下倒是求饶得干脆,萧程望看着眼前瑟瑟发抖之人,脚下又是一压,只将不满悉数泄在纪舒钦身上,才又换了和缓神色,淡淡道:“无妨,想来纪将军若是尚在人世,也不会同你计较。你说——是吧?”

帝王心思向来难猜,方才萧程望那点怒意不假,这小群士兵眼下俱是低垂着头,惊慌不已。能侥幸逃过一劫已耗尽浑身力气,眼下谁还有心思分辨这萧程望话外之意,便只连连点头应是,不敢再多话。

只有被萧程望踩在脚下的纪舒钦呼吸一滞,心口发疼。他紧闭着眼,只想总归今日之事先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只要忍着,总能熬过去。

再难都能。

当初萧程望留他一命,又破天荒许了他要为雍昭抄写经书明灯赎罪的要求,就是知晓了他有巫神血统,想拿来他来活祭,换得自身国运。

如今祭阵的日子越发近了,萧程望自然不再顾忌他的身体,这些折磨人的手段也越发肆无忌惮,几乎要生生将他摧残到只剩最后一口气——反正只要祭阵时还活着便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舒钦竭力缓过那一阵痛意,努力引导自己将心思放到别处去。

他想,总归自己也不是真的打算活到半个月后祭阵时。替雍昭点的那盏七星回魂转命灯已长明了四十九天,论理,今夜子时一过,便该能凝魂了。若能凝魂,见到陛下,便说明此法当真可行。

若是可行,那只消再取上他一滴心头血,便可以他巫神血脉,庇护雍昭重来一世。

如此,他也好含笑九泉,了却未能护住陛下的心结。

纪舒钦这般自我安慰着,才觉得稍稍缓解痛意,然而还未喘息片刻,萧程望便收了脚,退到一边,只冷冷道:“今夜朕的心情好坏,便看诸位表现了。”

萧程望话音才落,纪舒钦便觉得身下一痛,便不知花穴中被塞进了几只手指,肆意扣弄,搅得才结了一层薄薄痂口的血肉再度撕裂,又涌出来鲜血。被萧程望以赏赐之名强硬塞入的玉珠被饱含恶意向内又推进几分,几乎依靠蛮力挤到宫口,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然而这还不过是个开始。生怕萧程望治罪的一帮人在此时谁也不甘落了下风,这一个手最快占了花穴处的位置,那一个便不放过后穴处,只同前边人一起拉扯包夹了人,抽出腰带便猴急将肉刃向内捅进,生怕慢一刻,叫萧程望狠狠治罪。

纵然已有心理准备,当真再一次被同时从前后两处一起操弄时,纪舒钦还是克制不住地疼得发颤。他紧闭着眼,死死咬住下唇,只期盼今夜能过得快一些。

还未歇息多久的两处穴口接连被粗暴破开,接着便是一轮又一轮蹂躏。不知又被拉扯着换了几个姿势的纪舒钦只觉得筋疲力尽,连睁眼的力气也没。

持续不断的皮肉撞击声中,红肿的两处穴内都已囤满精液,只要操干的人一拔出肉刃,便会带出大股白浊精液。一轮又一轮的奸淫当中,竟忽然停了片刻。然而这一时纪舒钦那被用得过度的穴口怎么也合不拢,于是被塞入的玉珠失了阻塞,便同精水一起,缓缓跌出,当啷落地。

纪舒钦怔了怔,才睁眼去看现在按着他的人,只一眼,脸上血色便褪了个干净。

这是从前他最亲近的旧部之一,他亲手带大的孩子。当年受他救命之恩,非要认他做义兄,若不是他百般拒绝,只怕便已成了真。

自六年前被雍昭抹除痕迹押入宫中做了禁脔,他便同从前的旧部断了联系。一晃数载过去,竟未料到会在此等情况下重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几乎……同诛心无异了。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熟悉的过往,纪舒钦看着眼前人眸中的水雾,几乎笃定是已认出了他,才这般下不了手。可萧程望就在边上,若是叫他瞧出来端倪,只怕这孩子连今夜都活不过。

纪舒钦这般想着,只苦笑一下,眸中暗淡,主动朝着人大张着腿,显出不能再明显的求欢意味。尚在向外淌着精水的两处穴口一副淫靡之态,纪舒钦已听见边上又有人喘起了粗气,可眼前人还是并未动弹。

他僵了僵,一咬牙,狠狠下定决心,才主动抬起腰,便听见身后人呼吸急促,而后“扑通”一声跪下了。

“陛下恕罪,小人还未经人事,又心有所属。实在不愿……将初次用在这处,还望陛下准了小人先行离去。”

这一句话说得巧妙,虽驳了陛下的安排,却也说了缘由,叫人一时难挑出错处,萧程望纵然被他这么一拒扫了兴致,到底也没处罚,只挥手叫人退下了。

纪舒钦僵在原处,顿生出数不尽的自厌情绪来。

是了,是他在烂泥里浸淫了太久,竟忘记除却这些个污浊的办法,同一件事也还有千万种方式可解。他怎么就……除了这点皮肉之事,便什么也想不出了呢?

这些消极情绪一但生出,人便同落入蛛网的飞虫一般,再挣脱不得。

纪舒钦几乎觉得要跌进一场无止境的噩梦当中,他痛不欲生,一时连要护着那盏灯的心思也叫求死的心思压得险些忘了。

分不清是心口处的痛苦还是身上的痛苦压垮了他,叫他在这一刻真真生了求死的念头。

只是偏偏是这一刻,他恍恍惚惚、半生半死之间,却似乎竟听见了雍昭的声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纪舒钦本已筋疲力竭,听见雍昭的喊声,不知怎地又凭空生出点力气来。他借着这点力气竭力撑起半边身体,扭过头看向门边,竟当真隐约看出个人影。

却只是隐约的一道人影,似乎是晃动着,又再没听见声音。

纪舒钦抿了抿唇,眼底才亮起的那点希冀灭了个干净。

他近来视力降得厉害,又因为癔症常常梦见些从前的事情,今晚被这么一番折磨,早就脑袋发懵得分不清虚实了。一时便觉得这道人影也不过是幻觉,大约又是他自己衍生出来聊以自慰的东西。

才支撑起的身体忽的又失了力气,于是便颓然地坠下去,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只是这一下比起前边受的折磨要轻不少。

纪舒钦正垂眸忍过肋间的闷痛,忽地却才迟钝地意识到此刻自己身上竟没了那些个恶心的触碰。他有些诧异地抬眼,正瞧见不远处一道摇曳的青色身影,瞬间便知晓了一切。

新帝萧程望独宠的男后景逸,平日里最爱穿一身青衣,因而新帝便降了旨意,宫中除这位皇后,谁也不许穿青色衣裳。

因而纪舒钦只远远瞧见一眼,便能断定来人的身份。

定是景逸。

纪舒钦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却无可奈何,最终只是转过头去,闭上了眼。

他向来摸不透自己该以何种心态来面对景逸。若要从头论起,他种种痛楚,皆源于六年前走漏消息护驾不力,导致景逸在大婚之日“遇刺身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这六年,他抱着自己害死雍昭心上人的深重愧疚,从来都只是沉默地忍受一切折磨。

只要是来自雍昭,那些恶劣的、漫长的、花样百出的手段,他都全盘收下。

可到头来这不过是景逸联手萧程望下的一盘棋,为的是将雍昭毁个彻底,好一举夺得她手上的皇位。

自己凄惨半生,也不过是这偌大棋盘之中,一颗倒霉透顶的棋子。

纪舒钦总觉得,自己是恨景逸的,只是在过去无数次的被比较之中,他已经连面对这人的勇气都失去了,更遑论谈恨。

于是眼下他只静静待着,连抽痛的吸气声都小心克制,竭力将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

那脚步声渐近,而后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竟就停在纪舒钦身侧。

“陛下拿捏着那昏君的尸骨,要他就范左右不过再等半个月的事,何必动怒?”清亮柔和的声音一响起,纪舒钦便听见那头萧程望快步走动的声响。

萧程望的视线全然落在景逸身上,连一眼也没落到脚边的纪舒钦身上。然而预感到萧程望的衣摆即将略过,纪舒钦还是蜷着身子向边上缩了缩,只求别再触及他的衣摆,惹得他震怒。

只不过好在景逸一开口,方才还狰狞着神色的萧程望仿佛瞬间被顺平了毛,那点戾气顷刻便烟消云散,只余下一片柔软。他并未应答景逸的话,却先微蹙起眉,解了自己身上的裘衣,伸手搭在来人身上。

“夜间风凉,阿逸怎么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若不来,还不知陛下今日几时才会去我的栖凤宫。”被柔声记挂着的人只轻笑着,玩笑似的开口,话里只一点嗔怪意味,便叫新帝面上显出了懊恼之色。

“我一时气昏头,竟未注意已是子时过半。”萧程望叹声,将来人的手掌拢紧了,才道:“你今日这般生分地喊我陛下,可是生气了?”

被哄着问着的人听了这话,却不作声,反而扭过头去,有意避开萧程望的视线。

“阿逸……”萧程望见状却不恼,只伸手将人揽得更紧,走出几步,才又停下,转过头来,对着都紧张呆在原地的众人冷冷道:“还不快滚。”

方才大气也不敢出的一帮人这才纷纷松了口气,脚步凌乱地散开,各回各处去了。混乱淫靡的场面一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一身狼狈的纪舒钦还趴在原地。

然而纪舒钦从方才萧程望点明时间的那句话后便一直在神游。

子时过半,可他还未能见到雍昭凝魂,是不是说明,巫神一族转生秘法是假?

长久以来一直支持者纪舒钦苟活度日的信念轰然崩塌,他一时几乎连强撑着保持清醒都做不到,眼前一黑便要昏死过去。却终究咬咬牙,又是不死心地向房门处看去。

那一处眼下空空荡荡,连方才那点模糊的人影也消失得干净。那些声响,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他的臆想。

纪舒钦脸色一白,连眸中最后一点光亮也散了个干净,浑身都透出一股死气。他在原处又静静待了许久,一动不动,若非胸前还有微弱的起伏,看起来几乎同死人无异。

可人到底还未死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又念着那秘法中所写,还需他的一滴心头血。虽说在他记忆当中,分明是该等到雍昭凝魂之后,再向莲灯之中滴入心头血。如今子时已过,他却还未能见到雍昭,有没有可能,是他记错了秘法?

但既然还有最后一步未试……

纪舒钦攥紧了双手,全凭指甲刺入皮肉带来的那点痛意保持清醒。他稍稍转身,还未撑稳,便重重咳了几声,喉中涌出一股腥甜。抬手擦拭时,才发觉自己手掌上几乎布满了大大小小成片的擦伤,眼下抖得厉害,大约是当真到了强弩之末。

他苦笑一下,于是竭力伸手,将不远处几乎被撕烂的几片破布勾到手边,潦草裹住伤痕累累的手掌,才又靠着双手一点点向前爬行。

蜿蜒的血痕随着他的挪动生出,一路延伸到了房门处。

纪舒钦看不清事物,下意识地便顺着光源去寻莲灯的踪迹,却在瞧见那点光亮的瞬间怔在原地。

莲灯的位置……变了。不在柜中,而在与他近在咫尺的地方,近得,仿佛一伸手便能触及。

纪舒钦甚至以为自己又落入了臆想当中。可他那轻颤着的指尖向前伸去,竟当真摸到了莲灯上繁杂的纹路。灯油燃烧的炽热温度顺着莲灯传来,烫得纪舒钦心头一颤。

然而真正叫他落下泪来的,还是触及莲灯同时看见的,满脸泪痕跪在莲灯边上,正伸手欲来轻抚他脸颊的雍昭。

只一眼,只一下,便让纪舒钦觉得,他什么苦痛都受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纪舒钦怔在原地,脑中一片混沌,竟生出几分不真切的感觉。他人虽在神游,可雍昭伸手的瞬间,仍是条件反射地绷紧身体,双唇紧抿,下意识闭起眼。

不同于从前冷厉凌虐的温和触自右侧脸颊传来,温暖而柔软,熟悉却陌生。

纪舒钦分明对这双手再熟悉不过,只是从未有过的温和轻柔叫他一时又生出点不确定来。他怔怔抬眼,却撞见雍昭定定对着他落下泪,于是逃开的想法一下没了踪影。

他的视线转了转,落到地面上雍昭泪滴刚刚碎开的一片水渍上,一下看得出神,愣了半晌,才一垂眸,轻轻吸气,压下身体条件反射的抵抗与恐惧,小心盯着雍昭的神色,将一侧的脸颊朝人掌中靠了靠。

雍昭的指上带着薄茧,粗糙触感扫过纪舒钦眼下,极为轻柔地拭去小片浊液,而后一点点向下,将几处血渍与精水也一一抹去。

她看向纪舒钦的眼中一片悔恨,浓烈得几乎能将人灼伤。

纪舒钦太贪这些温情,一时几乎连如今的艰难处境也忘了个干净,只静静待着,祈盼同雍昭再就这般和平共处片刻。

过于温馨的情景叫两人都忘了这室内仍有着一道无形的屏障。纵然自始至终都有纪舒钦的血养着莲灯,却到底也只是能庇护着雍昭在这室内小心行动罢了。烘托到了一个节点的情绪促使雍昭又将手掌向前伸了伸,试图顺着纪舒钦的脖颈一路向下,替他将已经大开的衣襟重新收拢。

于是这点温情一下便被残酷现实击了个粉碎——雍昭的指尖在即将触及纪舒钦脖颈的瞬间便撞上室内无形的结界,便被猛地弹开,甚至带着整个人的魂体都向后仰去。

几乎在转瞬间发生的事没给两人半点反应时间。只一眨眼,雍昭便重重仰倒,半晌都没能起身。

魂体远比常人脆弱,更何况是才刚凝魂的魂体。这么一下,便有魂魄碎裂,神魂俱消的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舒钦心慌意乱,生怕才看见的希望倏地灭尽,紧张得浑身都在轻颤。他急急向前挪动几分,一手强撑着自己向前半跪着起身,另一手死死攥着握着莲灯,用手腕处才结了薄薄痂口的伤处来回碾磨着莲灯边缘的锋利处。他下手极重,小股鲜血顷刻便顺着崩裂的伤处流出,汇成细细的血线,没入莲灯。

这下雍昭终于在一阵头昏目眩的混沌中找回几分状态,于是竭力半撑着起身,向前倾身,碰了碰纪舒钦的指尖。

雍昭是已死之人,尸首又被萧程望封存在了冰窖当中,之前一直靠叫莲灯养着,才勉强有几分暖意,这会一摔,便将好容易养出的温度散了个干净。她的指尖冷得像冰,却让纪舒钦终于生出点真实的感觉。他借着这点凉意稍稍定下心神,却半点温情都不敢再贪,只来回抚摸着心口处那颗凸起的红痣,视线直落向莲灯,眸中不受控制地浮起几分水气。

雍昭好容易缓过一阵浑身碎裂般的锐痛,才分出心思去扯布条为纪舒钦包扎伤处,正欲起身,便先察觉到了纪舒钦的神情变化。

他身上突然生出的脆弱感让雍昭一时也有些错愕,于是略一犹豫,便暂且按捺住起身的心思,只伸出手去,纪舒钦的眼尾抚了抚。

那一处果然带了浅浅的湿气,潮湿的触感自指尖传来,叫雍昭心口抽痛了阵。

她有些僵硬地张口,尝试着想说出来些宽慰人的话,却莫名回想起这些年做过的错事,于是忽地被愧疚缠得死紧,嗫嚅半天,连个音节都吐不出,又缓过半晌,才说出来一个低哑的“对不起”。

纪舒钦几乎是瞬间便抬了头,视线正对上雍昭,眸中俱是诧异。他浑身颤了颤,似乎是竭力想表达什么,然而最终只是闭上眼。苍白干裂的唇瓣颤动着,竭力的发出来点断断续续的气音,却是半点声响也无。

雍昭盯着他张合的唇瓣,费力才读出这么四个字:“不怪陛下。”

“朕、我……”雍昭一下顿住,心头涌起一股近乎灭顶的悔意,连带着心口处也隐隐作痛,想说的话哽在喉头,吐不出半分。于是只好紧咬着下唇,竭力克制着情绪,却无论如何也收不回向外涌出的泪意。

她流着泪,看着纪舒钦,又待了许久,终于还是维持不住,抽噎着断断续续道:“纪舒钦、纪舒钦……朕、我……这般待你,对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帝王的威严和骄傲在这一刻褪了个干净,雍昭紧紧抓着纪舒钦的手掌,忽地又下定决心一般,深吸口气,定定心神,伸手去夺莲灯。

“我如今不过……残魂一道,你不必这般、这般拿自己的精血养我。”

莲灯被夺的瞬间,纪舒钦便肉眼可见地焦急起来,他又奋力向前挣了挣,却反倒被雍昭倾身制住,整个人重新贴回地面。雍昭并不知晓莲灯作用,夺了莲灯也只是放在一旁,而后小心扯了块布条,在纪舒钦腕处一圈圈缠绕着,手法轻柔而谨慎。

纪舒钦挣脱不得,便着急得反反复复讨要莲灯,大约是情绪激动,他眸底的水气又一点点散去,面上反而显出点活人该有的生气来。然而眼下雍昭正垂头专注着给人包扎,视线都落在那一处血肉模糊的手腕处,根本也未留心纪舒钦的唇语。

纪舒钦那腕处新旧交叠的伤口实在骇人,雍昭仔细看着,心里却跟着抽疼。她一边缓缓缠绕收紧着布条,一边静静回想着这些年同纪舒钦的纠葛。

许久,忽然问道:“纪舒钦,你为何待我这般……好。”

雍昭这一句话问得颇没有底气,说到最后,声音几乎低哑得听不见。然而她又迫切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想知道纪舒钦对她这种近乎执念的救扶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于是纵然紧张焦虑,视线仍是直直盯着纪舒钦的双眼。

那会纪舒钦的心思还全在莲灯上,怔了一下才反应出雍昭问了个什么问题,神情一下变得拘谨,呼吸就跟着乱了个拍。

压抑深埋了多年的情感猛地被翻出,纪舒钦几乎是瞬间就想避开雍昭的视线,逃到一边。可雍昭凑得太近,他垂着眸,心如擂鼓,一时怎么也压不下心底可笑又可耻的欢喜情绪。

被自厌情绪包围的人有许久没动作,然而雍昭大有不得回答就不罢休的意味,便也陪他这般静静待着。于是最终还是纪舒钦先败下阵来。他苦笑一下,终于才又敢对上雍昭的视线,心思一转,却是试探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莲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边一对照,雍昭瞬间便知晓了纪舒钦的意思。

他要雍昭拿莲灯来换。

雍昭只当他是又打算用血来养自己魂魄,于是想也没想,便回拒他:“这个不行,你且换……”她话未说完,便看见纪舒钦一下下摇头,紧抿着唇,仿佛认定了雍昭在这没别的选择。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片刻,雍昭犹豫许久,才终于将掌心的莲灯向前递出,边道:“那你……不要再放血养魂。”

纪舒钦望着她,敛了眼底的眷恋与不舍,郑重地点点头,伸手接过莲灯,视线在灯壁尚且沾着血珠的锋利处流连打转,直到雍昭又开口才作罢。

“你还未回答朕……”

雍昭的话只问了一半,因为余下的话都被震惊压回了口中——

纪舒钦一手紧握着莲灯,借力向前半倾着身,抬手掩住雍昭的双眼,在她唇角落了一吻。

这大约算是两人间第一个真正上意义的吻。却轻得几乎一触即分。雍昭被这一吻震得脑中一片空白,久久不能回神。

而与此同时,纪舒钦攥着莲灯的手又快又狠,猛地将灯壁那一处最锋利的缺口抵进自己心口。尖锐的尖端几乎全部没入胸膛,自然也刺穿了纪舒钦胸前那一颗鲜红色的血痣。喷涌的鲜红色血液成股涌出,溅上各处,将整个莲灯染得通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纪舒钦却是笑着的。

他痛得浑身都在颤抖,却扔在这样惨烈的情形之下,缓缓放下挡着雍昭双眸的手,笑着望向雍昭,双唇颤动,却是什么都没说。

变故来得太快,雍昭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匆忙伸手去按压着纪舒钦胸前的伤处,却只沾得一手鲜血淋漓。斥责和心疼的话甚至还未来得及出口,雍昭便觉得意识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拖拽收拢进了那盏莲灯中。

四周再度陷入一片黑暗,晕眩和混沌搅得她头疼欲裂,连带着意识也有些模糊。她仍努力试图回想记住纪舒钦的最后模样,却实在支撑不住,意识几度坠入无边的倦意当中。

这一瞬,雍昭终于为这些年桩桩件件想不明白的事找到了答案。过于沉重的感情一下压得她喘不过气,胸膛中泛起一股隐约的闷痛酸胀。

她只觉得自己仍在下坠,可昏昏沉沉的坠落感中,渐渐浮现出一股浅淡的线香气味。又一阵近乎可怖的窒息感后,雍昭猛地睁了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却猛地发觉,四周的景色变幻,竟又成了她寝宫的模样。

室内混杂着两种相近却不相同的线香气味。气味散得差不多的是柏梁进贡的安神香,偏浓的一股是宫内依着她头疼情况药制的宁神香。这种情况只在当年柏梁被邻地洪元彻底收作属国前短暂出现过,可那已是五年前的事……

这一刻,雍昭盯着自己掌心莫名生出的暗红色血痣,脑中“轰”地冒出两个字——

重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雍昭脑中瞬闪过无数猜想,心惊肉跳一番,才在室内渐升腾起的药香之中缓缓定下心神,从床榻上起身。人刚站稳,第一件事便是先凑到案桌前,伸手去翻那摞成小山状的几堆奏折。

几乎一模一样奏折堆里头,已经批阅过的混杂着还未批阅的,一片狼藉。短暂摸索之后,雍昭到底凭着自己收拾奏折的习惯,找出本带着新鲜朱笔批阅痕迹的奏折,仔细对照上边的日期。

大尹三年,四月廿八。

时间一下倒回五年前,雍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草草翻过手上这本,便匆忙放下,又急着去翻下一本。直到将那些批阅完毕的小半堆奏折都翻了个遍,才勉强定下心神。

应当是这个日子不错。

可既然回到五年前,为何偏偏是这个日子?

染着丹寇的指节在落笔处的日期来回抚弄许久,雍昭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日子,于是一下起身,急忙唤道:“来人!”

比记忆之中年轻了不少的大总管谭福几乎是瞬间便进门跪倒在雍昭面前。

雍昭看着他,神色难得透出几分焦急,却因刚刚重生,还端着帝王架子,不好显露太多,便又竭力收敛了几分,才故作镇定问:“纪舒钦眼下如何了?”

“纪奴……纪舒钦还在先皇夫祠堂前跪着呢。一个时辰前刚传的话,说是人昏过去一次,已经用凉水泼醒了,严守他跪着。”

雍昭有许久不曾这般唤过纪舒钦的大名,谭福乍一听只觉得惊诧,心口突突直跳,紧张瞄着雍昭神色,见雍昭脸上并不显怒意,才稍稍屏息凝神,小心补充道:“今年先皇夫忌日已过了三日了,魂体却还未现身。诏狱司那头正问,可要……再加些手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被这话问得一愣,恍惚却才想起从前景逸的忌日,纪舒钦向来是不好过的。

前世每逢临近忌日,宫中便会现景逸“魂体”。

这魂体同景逸在世时容貌形态几乎无异,能言能语,陪她戏耍同游。只是来无影去无踪,真真如同戏本描绘的鬼神一般。

那时她并不知晓景逸假死,于是便轻信了所谓鬼神有灵说法,更因此提了不少摄政王举荐来的通灵方士,只为能祈得挚爱复生。

但景逸的魂体也不是每年都准时出现的。又或者说,除了景逸死的那年,后面的时间里,若非她大张旗鼓摆台请神惹得百姓怨声载道,又或者将纪舒钦磋磨到几位心腹大臣都群情激愤的地步,景逸的魂体是不会准时现身的。

到底身居帝王位,雍昭也不敢太失了民心,因而那么些年里,她没少对纪舒钦动手。

从前她对纪舒钦用过的手段太多,却又不甚关注他伤后的事,如今连雍昭自己都实在回忆不出这一年发生的事情。

但如今的季节尚在春末,室外仍旧是刺骨的寒意。衣物添少了都要受凉,更遑论在这样的日子里被浇上一身凉水。

饶是他纪舒钦体质再好,一连跪了几日,又挨这么一下,指不定也要得一场风寒。

思及此处,雍昭忽地起身,周身气压顷刻间降得极低,似乎是有些生气。

跪地的谭福被这动作激得浑身一僵,大气也不敢出,只紧张地将头埋得更低,细细思量到底是哪一句话惹得陛下不悦。

谁知再听见雍昭开口时,却并非是饱含怒意的责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朕……”这位帝王浑身的震怒不知为何竟又散尽了,言语间莫名生出点焦急关切的气息,只说了一字,便忽地止住,轻轻吸了口气,竭力掩下起伏的情绪,于是又沉默了许久,才再开口。

谭福心如擂鼓,低垂着头不敢动弹,仔细候着,终于听得了这么一句话:

“朕要去见他,现在。”

君心难测,这一点在先皇夫去后愈发明显,谭福一时猜不透雍昭的心思,却能敏锐觉察出她当下莫名变化的情绪,便什么话也不敢提,只叩首应了,匆匆退出去,按着雍昭的意思,安排起侍弄的婢女及车辇。

春末天凉,虽没有落雨,空气中却带着丝丝缕缕的潮气。天色阴沉沉的,不见暖意,更衬得人的心情也低沉几分。

谭福退出殿外,指尖顺手搭过窗楹,沾了一手湿气。他边摩挲着推开掌心潮湿的水雾,边在心底细细思忖着雍昭的意思,面上的神色虽是不显,心底却暗自生出点疑窦。

今日陛下……瞧着不像是怨极了纪舒钦的模样,这话里话外,反倒透露着一股关切的气息。

谭福何其精明,只一回味思索,便猜出帝王今日不同的心思。

这一份无端生出的愧疚之情,谭福听得真切,正想着该如何安排,便听得殿内传出一阵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人一下回了神,紧张得额上冒汗,正欲开口请罪,却见雍昭缓步出了殿外。

她神色如常,面上没半点不悦,淡淡道:“无妨,清理干净便是。”

正撩了袍子准备下跪的谭福一怔,慌忙收了动作,谢恩道:“谢陛下。”

雍昭瞧见谭福动作,似乎想到些什么,眼神一下变得有些柔和,温声补充了句“仔细些,别伤了手”,才径直向前,朝着车辇的位置迈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谭福再从地上谢完恩起身,已落了小半截的路。这一小会里,他心情起起落落,背后的贴身汗衫已湿了大半,然而瞧着神色却很高兴。

今日陛下分明情绪波动,却又有种异乎平常的平静大度,几乎让他觉得再见到了从前那位平易近人的明君。

他在原地顿了顿,神色微动,几步凑到边上,抬手召了个心思机敏的心腹小太监,让人小跑着先去给守着祠堂的几人通了个信,才又快步跟上,悉心看着辇轿的动静。

好在这一路没再出什么大岔子。谭福紧着的一口气好容易松下来,恭恭敬敬上前:“陛下,到了。”

他话音才落,车上雍昭已下了车辇,只落一句“不必跟来”,便步履匆匆朝着祠堂走去。

这一处祠堂落的位置常年处于宫内阴凉面,周边又按着雍昭的意思栽上了景逸生前喜欢侍弄的几种花草,派了专人悉心照料得郁郁葱葱,因此更显得室内阴森。

原先闭紧着的大门因着雍昭这一来被打了个大开,涌动的冷风悉数涌进房内。迈入瞬间,刺骨的冷意激得雍昭不自觉地闭眼,缓过迎面的一阵劲风。

于是等她再睁眼,第一下便瞧见了正规规矩矩趴跪在地上的纪舒钦。

纪舒钦的身子垂得太低,以致于雍昭几乎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在能够触及的视野下,他的发梢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气。发尖上坠着的水珠因纪舒钦这一跪,骨碌碌凝成团,哒哒落地,在地上洇湿一片。

深色的水渍之中带着点似有若无的血痕,雍昭顺着那片痕迹看去,才看见纪舒钦冻得皲裂的指尖。

她鼻尖发酸,喉头干涩收紧,哽咽着紧抿下唇,快步向前蹲身,扶着纪舒钦,就要拉他起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湿透的薄衫被冷风一吹,便又透出几分刺骨的冰冷。然而转瞬之间,这点冷意便被偏高的体温蒸腾着驱散。肢体相接的瞬间,纪舒钦滚烫的体温就顺着身上湿透的薄衫传来。

雍昭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瞧见纪舒钦脸上透着的通红颜色,于是一下慌了神,连身边站着的人是谁也未瞧个仔细,便脱口而出,“快传御医!”

她知道这是高热。

虽说前世纪舒钦从未那一场高热而失了性命,可雍昭并不敢断定她的重生不曾改变事情原本的轨迹。

纪舒钦单薄布料下的肌体分明因高热而微颤着,人却依旧强撑着直起身,跪得标准。

雍昭怕极了纪舒钦会再次死在她面前。她手忙脚乱就想脱了纪舒钦身上的湿衣,然而越是慌乱,下手便越不得解,于是索性解了自己的大氅往纪舒钦身上一塔,将人紧紧拢在身前。

被猛地禁锢住的人眼中原是昏昏沉沉的迷茫,被这动作一激,就生出点惊讶的神色来。他盯着雍昭看了一会,忽地垂头,掩住眼底深不见底的眷恋。

他开口的声音细弱蚊蝇,雍昭凑得足够近,才听见原来纪舒钦在说的是梦呓的话语。

他说:

“许久不曾……梦见这样的陛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大约方才的片刻清明已是回光返照。

纪舒钦话音才落,便双眸紧闭,眉心皱起,额上冒着虚汗,烧得昏昏沉沉,口中只剩下模模糊糊的气音。

雍昭听他这含糊梦呓,只觉得心头酸胀,连御医也等不及,先一步就要将人带回殿内。

但大约是心中焦急,出口的语气不免带上几分烦躁。失了克制的凌厉号令,落在一帮侍从眼中,便又成了帝王震怒的前兆。

因而只一低头掺着纪舒钦起身的功夫,雍昭面前便齐刷刷跪了一排颤抖着求饶的人。

她眸色沉沉,默然良久,心中一片烦乱。

本是没有惩处心思的人,却因这些举动当真生了怒气,眼看就要压制不住着急脾气,挥手拖下几个宫人受罚。

然而偏是此刻,雍昭蹙眉低眸,正沉下声准备出口斥责时,视线流转,却不经意落在纪舒钦坠着水珠的发梢之上。

陷在高烧之中的人难得流露出几分脆弱神色,雍昭只一恍惚,便觉得自己又像回到了重生前的那一夜。

再多暴躁怒意都被这一眼消磨了去。

她抿了抿唇,叹出口气。

重生前的这些时日里,确实是她喜怒无常,雷霆手段,压得身边几乎没了直言不讳敢违君命的人。只是万幸,若从此时开始,多少还能挽回些民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坏最坏,不至于落得前世那般众叛亲离的下场。

也不至于……再连累辜负纪舒钦。

雍昭静默片刻,掌心攒成拳状,张握几次,终于还是沉声赦了众人,只点了三五个看着还算老实的留下照看,其余都放话斥退。

得了话,几位胆大的宫人匆忙起身,却又不敢当真一下退远了,于是只小步踱着,竖着耳朵仔细听雍昭动静,待上一会,眼见当真无事,才放宽心,快步走远了去。

这般过分小心警惕提防她变卦的行径说不上叫人动气,却一下下堵得人心口发闷。雍昭闭了闭眼,吐出口浊气,竭力定下心神,又抬手挥退了其他人。

于是才终于得空认真去看纪舒钦眼下的状况。

粗制衣料本就不御寒,用料也单薄,被水浸湿,就紧贴在纪舒钦身上,隐约透出他身上流畅肌理。

正是十八九岁的青年俊朗,大好年华,纵使雍昭有意磋磨,那些手段到底也还未将他击垮。眼下人看着是清减了些,却还不到消瘦的地步,更没有那些阴沉的死气。

比起前世最后印在雍昭记忆中的模样,要好上太多。

雍昭抬手拨了拨他额前碎发,怔怔看着他眉宇之间未褪的少年英气,心头微触,垂眸颤了颤,喉中就泛出苦涩。

这样天赋异禀的少年将军,若不是她,前世策马疆场,该是几多快意人生?

被愧意撞得四散的视线胡乱游走,不经意就落在大氅未系紧的缝隙之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舒钦心口隐约有一抹绯红深色的印记,不偏不倚,正落在心口上。

这赤色隔着衣料,又被罩落在阴影之下,模模糊糊,似乎有几分看不真切,却又恰恰对上前世他心口处的那一颗血痣。

这样一抹隐约的赤色,却仿若炮烙刑罚中滚烫器具,只远远瞧见一眼,便叫雍昭自心底生出灼热痛感,仿佛整个人都已被烧烫得溃烂生疮。

她面露痛色,下意识地伸手,几乎就想在当下拉开这一点遮挡的衣物,好好看清纪舒钦心口那一颗如血珠般鲜艳通红的血痣,再确认一番眼下的情形。

然而指尖才触及那片湿透衣物,便被传来的湿热气息惊得骤然收手,一下又惦记起纪舒钦身上病情。于是只得转过身去,压下眸中湿意,边快步向外走去边沉声道:“将他带回朕寝宫。”

一直候在殿外的谭福好容易再见到雍昭,正欲开口,便被雍昭的“回寝殿”噎了回去。

他视线落到后边,又一眼瞥见紧跟在后边,被几位宫人搀扶架着的纪舒钦。再加之雍昭这么一句,思绪游走,便想错了方向,还以为雍昭是打算不顾人死活召人侍寝,心下一惊,向身侧一直候着的人使了使眼色,才迎上前去,在雍昭身侧站定,忐忑开口:“这纪奴病气缠身,若是伤了陛下龙体,怕是不好,不若先叫太医们粗略诊治一番,待过几日陛下再召……”

雍昭被乍这般说了句,一时反应不及,又顿片刻才知道谭福是会错了意,也便忆起自己方才心焦,胡乱喊的哪一句吩咐也不知是落到了谁的头上,想来是没传到谭福这,于是拧眉沉声,只摇摇头,又重新吩咐,“传御医来。”说罢又生怕再被会错意,索性又多加一句道:“请最擅医治热症的太医来。”

谭福一下明了这话里话外的关切心思,虽眸色微愣,反应却是迅速,躬身应了,转头便迅速同身边机敏的小太监耳语几句,将人差遣了出去,而后快步回了雍昭身侧。

宫墙斑驳,越向祠堂处却是越显崭新。窗楹坠着三五漆饰,立柱绘了大片佛经,奢华却极近珍视因果轮转,几乎样样不离先皇夫身后事。

雍昭沉默地盯着那些饰物,目光灼灼,像是一眼又望回了前世。她半强迫地逼着自己看了大半,看得心绪翻涌,恨意涛涛,才终于收回视线,一垂眸去看半身枕在自己身侧的纪舒钦。

他高烧得厉害,整个人昏睡着,瞧着便虚弱,软绵绵地没什么生气。但大约是平日里小心谨慎惯了,于是眼下人分明是在病中,却还是克制着动作,连呼吸声都放得极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生心里反复晃悠着纪舒钦心口的那一抹红,却始终怕扰了昏睡的人,思量片刻,终归只伸出手去,想着将他那处皱起的眉峰抚平开来。然而指尖才触及他颈侧,便惹得他整个人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而后便死死咬紧下唇,眉心皱得更重,一副忍耐姿态。

雍昭的手一下僵在原处,脑中一阵嗡鸣,停顿片刻,才缓缓收回,搭在身侧,又撇过头,将视线挪开,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口痛意,在原处坐正了。

刻在骨子里的反应不会骗人,纵然是重生一世,她也已然将纪舒钦伤得刻骨了。

愧意又在此刻汹涌而来,几乎将雍昭吞没,她只觉得自己像陷入流沙中的迷途旅人,正寸寸被窒息裹挟,呼吸不得。

却是在此时。

高热中的人又不知陷进了哪一个美梦,竟忽然微微侧身,在一片迷蒙之中,微睁着眼看向了雍昭。

纪舒钦烧得昏沉,当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怔怔瞧了片刻,竟扬着一抹浅笑,向雍昭身侧靠了靠,将头枕在她身侧,又睡过去。

潮湿滚烫的触感自身侧传来。

雍昭伸出手去,紧紧攥住纪舒钦一缕潮湿的发丝。

顷刻间,她从痛苦状态中猛地抽身,又跌回现实的世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雍昭闭上了眼。

这曾是雍昭再熟悉不过的一条路。

纵使时光陡然转回多年以前,烙在心上的印记叫她能清楚地分辨出这里的一草一木。

通往祠堂的道路须得用心,每一细处都是悉心设计过的,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打造开辟,又一时一刻不停的从各处搜罗名将技术添彩,好容易造成,却又要惦念着景逸那恬淡喜静的性子,不许有人打搅。

渐渐便成了平白在宫中圈划出大片地处的昏聩事宜,后来还被不少臣子都递过折子相劝训斥。

只是雍昭一概不听,甚至因此事闹过不快,惩处了几个老臣,于是积攒起不少怨气,最终落了个“昏君”的骂名。

昏君……

这个名号前世她听得太久,几乎都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起第一次有人这般谩骂。

但到底,是景逸死后,又过约摸三两年的时间,她才算坐实了昏君一词。

所以至少眼下还不算迟。

这般一想,雍昭的心思便转了转,细细回想起大尹三年的事来。

这一年内纪舒钦被他秘密囚在深宫之中,对外只宣称其于皇夫出事当日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于是才从纪舒钦身上吃了不少苦头的西北地界又开始蠢蠢欲动。以廊勒为首的小国虽还未敢有太多动作,却已经频频出兵骚扰边界村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开始不过是每户丢几只鸡鸭牛羊的小事,也并未捉到过廊勒士兵,于是便自然而然被当做是流寇盗匪作乱的小事。

然而再过一年,便会传来廊勒与垣祈、风历三国联手,半月连破元雍九城的消息。

也就是那时,元雍守边将士方才发觉廊勒这一年来的小动作都是为了探查边界各处的防守情况,以便进攻。

却醒悟得太迟。

等消息自西北传回宫中,再由雍昭调派将领支援,距廊勒发动进攻,已然过去两月有余。

毫无防备的突袭以及对西北地界毫不熟悉的南方将领。

在一开始,这场战役就注定惨败。

元雍苦撑半年之久,伤亡十万大军,也只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这一战几乎叫元雍元气大伤,也成为雍昭被痛骂昏君的契机。

到底是些叫人不顺心的事,只稍稍一思量,便叫雍昭又烦躁起来。她抬手一下下捏起眉心,叹了口气,还未再有动作,便发觉宫人已停下脚步。

外头的谭福毕恭毕敬出声,“陛下,寝宫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才又睁眼,“嗯”了一声,平复一番心情,低头伸手在纪舒钦额间碰了碰,又抬手去拨车帘,将谭福召到身前,沉声发问,“御医可到了。”

“回陛下的话,已差使脚快的元平去请江太医了,想来人已在赶来的路上。待奴才将人安顿好,太医应当也便到了。”

谭福回得极快,想是早已备好了说辞。雍昭这才放下心,点点头,下了撵轿,仔细看着宫侍将人小心接过,半架着向殿内扶去,才也进了寝宫。

大约是对宫内的各项事宜摸得清楚,又过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殿内才刚为纪舒钦褪了湿衣,换上新衣,江太医便也到了。

谭福回想着雍昭喊人时面上的焦急神色,觉得这其中关切不似作假,于是便上前去,赶在江太医匆匆赶来时先一步拦下,使了使眼色,压着正欲通报的人,低声提醒道:“今日陛下想是当真关切这位纪将军,虽是急切着想要人病退,却不像是为了做那档子事,江太医若是信得过老奴,那便务必尽心尽力,不是求快,而是仔细将人调理一番。”

被一唤住的人心中一惊,面上虽露出几分狐疑之色,却不敢多话,只点点头应下。谭福也不知来人到底将自己的话听进几分,但终究不敢再多耽搁,倾身向殿内通报去了。

屋内纪舒钦已换过一身干爽衣物。

雍昭禀退下人,亲自拿冰水擦洗着他裸露在外的发烫肌肤。

那心口处的血痣不是错觉,而是真切存在着的。然而其中颜色,却不似雍昭记忆之中那样鲜艳,而是一种近乎沉重的暗红色,几乎像是血液凝固之后的状态。

同记忆之中有所分别的血痣印记叫雍昭怔了片刻,才将视线挪开。

她指尖寸寸抚过各处熟悉却陌生的躯体,细数着纪舒钦身上那些刀劈剑刺流矢弹丸留下的疤痕,忽的对自己的记忆多出几分不确定的情绪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算是前世,她同纪舒钦相处的时间其实也有很多。特别是到后来,纪舒钦如同眼下这般赤裸的状态几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这副躯体上的每一处疮疤她都觉得陌生,仿佛全然不曾见过。

每触及一道陌生却可怖的疤痕,便要叫雍昭质疑一次自己的记忆。她胡思乱想着,不知怎地又思及重生时的惨烈境况,心绪一乱,人就跟着显得慌乱起来。

然而正想着,便听得耳边传来谭福的声音。

原是江太医到了。

雍昭这才回神,又侧目瞧了瞧纪舒钦的神情,见人脸上仍泛着不正常的绯色,心下一紧,急忙应声,传人进殿。

摸不清帝王心思的人比平常更慌张几分。

同在御医处任职,这位女帝同床榻上人的事他也曾听过不少。若是平日,多被传召的都是些专攻房事、外伤的太医。

这人从来都是像被泄愤似得往死里折磨,真伤了也不过潦草处置。先前御医处得的消息也是此人得罪陛下,因而叫陛下刻意留下来当了娈宠玩弄。只要留口气,养养还能使唤操弄也便足够。

谁知道今日听说人得了热症,陛下却忽然改了性子,点名要他来治,还说了要悉心救治,叫他一下也迷茫起来。

好在方才殿外叫谭公公提点了几句,应是女帝今日忽地转了性子,当真上心起人来。既是如此,便该用些心思,顾及点身子,而不是像从前那般,净开些不顾副作用,一味只求快速恢复的方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般想着,江太医悄悄抬眼,紧张得连腿肚子都在打颤。他又瞥了一眼雍昭正搭在纪舒钦身侧,攥着浸了冰水的手,才下定决心,颤巍巍伸手去摸床榻上纪舒钦的脉象。

有些风寒受凉的症状并不稀奇,只是为何身上并未明显外伤,却也有气血不足之症?

江太医微蹙起眉,心下一沉,只觉得这脉象实在古怪,然而抬手再诊,气血不足的脉象却又没了踪迹,只剩下风寒受凉的痕迹。

他一恍惚,只当是自己紧张过了头,一时误诊,再又仔细确认了只不过是寻常风寒,这才松了口气,慢慢收了手起身,对雍昭又行一礼,这才缓缓开口。

“回陛下,只是寻常风寒。”

雍昭怔了怔,似是有些不信,人便又起身,凑到了床边,“只是风寒?只是风寒,为何会一直昏迷不醒?”

榻上纪舒钦眉心皱起,双唇紧抿,两颊是明显不正常的潮红颜色。

“臣无能,这、这……应是新伤叠了旧伤,一时便来势汹汹了。”猝然被帝王发问的人额间又滚下来一颗硕大的汗珠,才放松的心情一下又紧绷了,好容易才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谨慎开口。

雍昭深吸口气,转过头本欲再仔细多问几句,却一眼望见竭力将头埋的极低的人额上已是冷汗涔涔,几乎就要惊厥昏死过去,这才一下又想起自己先前行事的的暴戾名声,想说的话于是一下梗在喉中,再说不出了。

许久,她只是阖眸,轻叹了口气,淡淡道:“朕不怪你,你只当朕是关心则乱就好……你再仔细诊一次,确认无误便去拿纸笔写医方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纪舒钦这一次高热来势汹汹,却不算冤枉。

陈年旧伤复发,又撞上近来亏虚的身子猛地受凉,于是一下再压制不住,将所有的病症都外发出来。

只是这样的境况,前世并未有过。

会是因为……重生耗费了他心头血的缘故吗?

雍昭退在一旁,眉心不自觉蹙起,视线却仍是不自觉地落在纪舒钦身上。

心尖仿佛被揪起了一块,细细密密地泛着痛意,就让人觉得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雍昭闭了闭眼,又走出去几步,离得更远一些,远远盯着江太医动作。

这会江太医已收了搭在纪舒钦腕上的手,在他周身又仔细查看了一番,才伏到一边的矮桌上,提笔细细地写着。

细软的簪花小楷随着浸透墨渍的笔尖移动而显现,雍昭离得远些,一时看不真切,本想凑近一些,却又怕惊了正专注撰写医方的人,索性就立在原处,静静候着。

不过片刻,江太医便收了笔,将拟好的两张半医方小心铺开,又悉心巡过一遍,才拿在手中起了身,上前几步伏地向雍昭一拜,伸手递上了医方。

雍昭伸手接过,大略看过一遍,依稀瞧见几种温养调理的草药,正欲开口细问,收拾好笔墨再度起身的江太医却先说了番解释的话。

“纪……嗯……这位公子身上有些陈年旧伤,创口伤得深了些,如今因着高烧的缘故,也一并发作起来。这里的两道方子,一道药性凶猛些,开了三日的用量,是为先褪了他身上高热;另一道便是温养的方子,以温补为主,大约还需要细细吃上半月……”

一时摸不清雍昭旨意的江太医讨了个巧,干脆也就不明说床上之人的称呼,装作不明白似的带过,只解释起药方的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虽说的圆满了,但若是暗雍昭先前的性子来看,想要追究,自然也可以得个莫须有罪名。

然而……今日进门前,是谭福大总管给的指点,说是陛下今时不同往日才让他生出点说这番话的心思。

带点试探的成分。

他不过是想看看,今日的陛下,同从前那一位人人爱戴的宽厚明君,是不是一样。

然而雍昭此刻的心思却并不在此。

江太医的一番话她听得认真,拿住药方的指尖刻意避开半干的墨渍,来回摩挲几下,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本欲开口,却又惦记着方才对方那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索性也不再细问,只点点头,召人起身。

“你果然心细,若是此方当真有效,朕自会重重赏你。但今日这纪公子的病症……”雍昭将医方捏在手中,松了口气,缓步向纪舒钦身侧走近几步,复又开口,“相信江太医知晓守口如瓶是何意。”

方才一直温和着的陛下忽然冷了声,江太医自然听得出这一句话语之中的威胁意味,饶是并不心虚,却也叫这久违的君威给震了一震。

恩威并施……倒是从前陛下惯使的手段。

既然不是责罚,江太医松了口气,恭恭敬敬行了礼,提了药箱推门而出。

他才踏出门外,便听见殿内雍昭沉声唤谭福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向外的人迎面撞见应了声正要向内走去的人,脚下一顿,先侧过身让开正中道路,才微低下头,待谭福经过身侧时压着声道了句谢。

多亏他今日的提醒。

本意是不愿耽误谭福脚程的一句话,却偏偏吸引住人,起了反作用。

谭福放缓了脚步,刻意凑到近前,低声追问。

“陛下今日……如何?”

“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对那……纪舒钦亦是关怀备至。”

殿内之人就是传闻之中失踪已久的纪将军,此事在伺候陛下近前的宫人当中自然不算什么秘辛。

对上谭福,江太医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索性简略说了个清。

匆匆点头的时间之内,谭福道过一声谢,脚步不停,擦过江太医身侧,径直向殿内去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而后停在恰到好处的节点。

雍昭这才从床前转过身,分神去看谭福。她还尚未全然适应身边熟悉之人一朝回春的年轻样貌,开口前总是习惯性一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唔……谭福,这是江太医开的医方,朕要你挑几个口风严实、信得过的宫人尽快守着煎了。”

“是。那奴才……再换几个机敏的,来伺候纪……”说到称呼上,避无可避,谭福性子沉稳,不敢私自揣度圣意,于是顿了顿,又慎重发问,“陛下赎罪,奴才不知这称谓该做何解,还请陛下明示。”

“暂时……先称纪公子。只是暂时。”雍昭极轻地吸了口气,按下因愧疚而浮躁的情绪,伸手在纪舒钦浮着湿汗的额间擦了擦,“朕会让他再配上纪将军的威名……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一次的话语听起来像是立誓,语气沉沉。雍昭刻意倾了顷身,似乎是想叫身侧因高热而昏睡着的人也能听清几分。

室内有片刻的寂静——发问的人心惊肉跳,尚未回神,而被问及的人正答完了话,视线一下全落在昏睡着的人身上,竟莫名有几分温和之色。

潭福平生第一次在帝王面前出了神,直到殿内又响起拧干毛巾的淅沥水声,这才心口一跳猛地回了神,下意识慌慌张张地要跪地请罪,却又一顿,终究克制住这份反应,仍僵着身子应了句明显来迟的话,得了雍昭点头,才快步退出殿外。

雍昭听着快了几拍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微微阖眸,缓缓叹出口气。

室内只有灯火燃动的“噼啪”声响,正盖过这一句极轻极浅的叹息,不仔细听,几乎就听不见。

又是一阵长久的寂静,而后,室内响起雍昭那轻得仿佛晨雾般一触即散的声音。

“朕害你一世,你却偏偏……对朕痴心不减。”她顿了顿,思绪似是一下被拉回重生的惨烈时刻,于是本还刻意维持出的淡淡笑意一下便僵在脸上,又静默许久,才黯然接上后半句,“真是……天底下再难找像你这般傻的人……”

本来不过是五年的时光,再如何也难将人的样貌改变太多,可偏偏到了纪舒钦这里,就是几乎改头换面的摧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重生一事,最大的痛苦与不幸大约也不过是前尘往事历历在目。

丝毫不知情的人如今正沉沉睡着。

他身上承载着雍昭深重无垠的愧意,同夜色一起,寂静淹没整个室内。

而唯一比这愧疚更浓烈强烈的,是仇恨。

被欺骗、被利用、被残害……

雍昭胸中一震,前世的痛苦翻涌上来,激得她胸膛剧烈起伏着,深吸了几口气,仍然觉得痛苦。

她伸出手去,指尖勾起纪舒钦脸上散着的碎发,将它们拢到两侧,仔细整理好,才觉得心情稍稍平复了些,微微一闭眼,便又开始思索后续的计划。

带纪舒钦回来的路上她并未掩饰身侧之日的身份,若是她没有猜错,想必纪舒钦被陛下救下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西苑那位传闻是先天阴身,三天两头能瞧见先皇夫魂体的景家小子若得了消息,自然又会作妖,到时,趁他们手忙脚乱之时,便正好捉到破绽,揭开这先皇夫显灵的拙劣把戏,借口还天下百姓……和纪舒钦一位明君陛下。

就如从前一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果然才不过两日,纪舒钦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退了高烧,仍昏昏沉沉睡着,宫中的骚动便几乎已按捺不住了。

各式的流言愈演愈烈,悉数被雍昭刻意留心着收集了大半,才发觉看似平静的宫殿之下实则早已暗流涌动。

这几日陛下的行程一传,有快速反应着登门拜访了纪家的,亦有趁此次机会上奏景家跋扈的……然而这其中,最显得心焦且急不可耐的,到底还是先皇夫一派的人事。

大约是雍昭这一回的行为打了景逸个措手不及,于是便不得不将宫中那些原只做暗线的手下也放到台面上来使,变着法子从各处旁敲侧击雍昭的心思,刻意勾着人想起从前点滴,将人向西苑的位置引。

小到一处先皇夫最喜欢的饭后小点到从前雍昭曾与景逸同游的旧景……每一处细节都设计得恰到好处,点到为止,猫爪似的,挠起人心底最幽微的一抹情意,却不张扬,只是让人心底发痒,不自觉地要回溯点滴过往。

若是从前的雍昭,因着心中对景逸的愧疚与爱恋,定是不会细究,深思这其中超乎常理的巧合的。然而如今,既是重生,又明了了景逸心中的把戏,再回头细看这些细枝末节的精心设计的安排。

实在叫人发怵。

然而到底也不过是利用人心,玩弄感情的把戏,并无几分真心实意,一旦戳破,便显得格外拙劣。

雍昭懒懒抬眼,望向大门处。

今日的探子来报,说是西苑的那位悄悄见了几位身份隐秘的人,行径可疑,论理可捉查审问,却被雍昭按下了,只遣了人再去细探与西苑交流之人身份。

西苑不过是个跳板,背后控局之人,才是她这一次的目的,现在出手为时尚早,只会打草惊蛇。她如今该做的便是等。

等先按捺不住的人发力,然后自投罗网,一步步走入她的陷阱。

雍昭极轻地笑了声,又重新躺倒,半撑着身侧卧在纪舒钦身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色还未完全暗下,西边极远处依稀透露着橙黄色的融融暖光。这点逐渐微弱的光芒竭尽全力挥洒着最后的力量,透过窗格,将半个室内都染上轻柔的暖意。

雍昭半卧在纪舒钦身侧,指尖勾着他散在身侧的一小缕发丝,旋着绕圈,看它们缠紧又散开,如此反复,直到那发梢上最后一小片的光晕也随日头西沉偏移而消散,才收了手,继续静静凝视着纪舒钦的脸庞。

轻减消瘦的人这几日被灌下不知道多少滋补药品,脸上好容易生出点血色。如今高烧已退,然而两颊因热气而生出的红晕却迟迟未散,倒是给这副病体添了几分生机。

只是不知为何,纪舒钦这几日一直昏昏沉沉睡着,总不见醒。雍昭急得心焦,时不时便要将太医喊来瞧上一瞧,却没得出什么新鲜的缘由。无非是内里太虚,还未完全恢复,仍需静养一类的话语。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不过如此。

正盯着纪舒钦出神时,外殿却传来了小太监通报的声响。

“陛下,西苑来人,说是关乎先皇夫的大事,须得面见陛下。”

雍昭叹了口气。

明明纪舒钦醒来之前,她是想寸步不离地守着人,好叫他醒来第一眼便瞧见自己,知晓这一切并非幻梦的。然而景逸那头的动作还是来得太快,让她不得不先放下眼前的纪舒钦而去解决景逸的事情。

毕竟再如何想补偿眼前人,也需要先解决了自己手上的祸害。

今日,她刻意放了几位暗中给先皇夫递消息的宫侍刺探,将陛下亲自替纪奴喂药照料的消息递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终于来了。

雍昭冷笑着,下了床榻,背过身去,长舒一口气,才换出种欣喜惊讶的语气。

“西苑?如此,还不快快传来?若是误了先皇夫的事,我可要狠狠地罚。”

分明该是一句嗔怪的话,却怎么听怎么有一股寒意?

通传的小太监一个哆嗦,飞快点头传旨去了。雍昭盯着快步离去的身影,唇边浅浅勾起了抹冷笑,全神贯注,饶有趣味地等着接下来的闹剧。

“启禀陛下——”气息还未平复,带着颤意的人一个跪地,话中的期待意味几乎掩饰不住,“景小主又传了消息,说是见着先皇夫的魂体了,请陛下移驾。”

他似乎尽力将消息说得极快,以期能获得更多的赏赐,然而,今日的陛下听了先皇夫的消息,一时却不见动作,只不咸不淡抛出来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旨意。

“天色将暗,你先且替朕将灯点上罢。”

听得来人心急火燎。

这话同方才自己通传的消息半点关系也无。叫人一时摸不着头脑。然而君心难测,纵使心里有万分疑虑,也是断不敢在君王面前显露半分,只得应了话,以并不娴熟的手法一盏盏点灯。

雍昭被燃起的烛火晃了眼,索性阖眸叹了口气。

她心思飘了极远,几乎被仇恨冲昏头脑,在这一刻就失了神,生出一股极深沉的恨意,连神色也一点点冷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室内的寂静漫漫,本以为自己捡了美差的人如今全然没了这般想法,心里只盘算着如何才能快些离去,逃开这室内压抑的气氛。他手上动作虽不算娴熟,却显然是有意加快了速度,不一会便点起了几盏烛灯,还打算继续时,雍昭却终于调整好情绪,朗声发了话。

“许久不见先皇夫,朕可真是叫着好消息冲得昏头,险些忘了,该赏。”好容易才压下心底恨意的人换出来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柔声又道:“赏……便还是按先前的规矩,罢了,今日朕心情好得很,便连带多赏西苑景家公子一只平安荷包吧。”

按先前的规矩赏钱,又破例给自家主子赏了荷包,便意味着在拿自己那一份赏钱的基础之上,还能从主子手中再拿一回赏钱。

方才还心惊的人一下被喜悦冲昏了头脑,那点疑虑顷刻间便眼底的贪婪消散了去,只便匆匆收了手上动作,忙不迭谢恩,快速走着领赏去了。

雍昭目送着那身影移出视野,才缓缓松开了藏在衣袖之下,那攥紧的双拳。

她险些……就要按捺不住,将人就地杀了。

一道诏令能忍,可这滔天的恨意,几时才能得发泄呢?

这般想着,雍昭又闭了闭眼,终于才大手一挥,召人侍候着穿戴整齐,仿若临时起意而大动阵仗一般,猴急而兴奋道:“摆驾西苑,朕要去见景施,听闻……皇夫又借了他的手来见朕了……”

她夹杂在恨意之中,一心只想着去西苑解决了此事,临走也只匆匆转身在纪舒钦脸侧轻抚几下,也未留心他身上反应,便一转头出门去了。

雍昭踏出殿外的那瞬。

床榻之上,那厚重被褥下,稍稍退了烧的人极轻极轻地,颤动了一下指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西苑的地段,几乎算得上是宫中的风水宝地。

所以原是雍昭留着给未来皇夫的。然而前世因为大婚之日的意外,这一处便因容易睹物思人的缘故闲置许久,直到那位传闻可视鬼神的阴命之子入宫,才为了更方便寻得鬼神气息而入住了此地。

而后这位西苑新主果然不负众望,几乎每月都可为陛下寻得先皇夫踪迹,于是也便自然而然在宫中站稳了脚跟,连带着因受陛下器重而帮扶了本家不少。

雍昭记得这一切。

这一年是他昏聩帝王之路的开始。

正是这一年的先皇夫忌日,让他见到了心中挂念了整年的已故先皇夫景逸。而自景逸口中,她得到了事发当日那一段含糊不清的指控。

自景逸口中,所有的矛头指向纪舒钦,似乎是他走漏风声,引来刺客,害得马车失控撞上乱石,坠落断崖,尸骨无存。

她怎么也走不出大婚当日痛失所爱的阴影,无论景逸如何劝慰都无法释怀,反而因着鬼魂景逸的良善愈发记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于是在后来,后来漫长的几年光阴之中,雍昭带着满腔的怨恨,将纪舒钦一次又一次踩在地底,翻来覆去地蹉跎。

直到最后,真相大白,一切的阴谋浮出水面,雍昭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道罪名可以被扣在任何一个人的头上。说是纪舒钦,也不过是因为当年他意气风发,势头正盛,连摄政王都以为他手握重兵,平白蒙了这样的天大的冤屈,定会愤而起义,推翻雍昭这位昏君,又或者与她同归于尽,好叫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雍昭不过是这暗涌争斗棋盘上的一步旗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不过……当时西北动乱才刚被纪舒钦平定,若是一下放出纪舒钦被罚定罪的消息,只怕会控制不住。

于是,经由摄政王一派提起的,一项既可羞辱人却又可保全“纪将军”这一名号的法便被提了出来——对外只称纪将军暂时修养。

而暗中,将纪舒钦以纪家待罪庶子的身份押入宫中,打作奴侍。

在找到证据之前之前,暂被收押纪舒钦神色仍是淡然的。

他说,先皇夫陛下乃是明君,有罪当罚,无罪必释。

大约他原是这样想的。

只不过先皇夫后来便再没有了踪迹。

事态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却还有人觉得不满。

原是发作粗使奴侍,然而……纪舒钦这般对雍昭所罚全盘接受且不置一词的态度与摄政王记忆中的设想全然不符。

以至于被逼急的人剑走偏锋,对他下了药。

本不过是想让他失态得个以下犯上罪加一等的罪名,却不想,这一副药剂竟引出来另一道深藏的秘密:

纪舒钦,大昭这位从前快马平天下的大将军,原来竟是雌雄同体之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大一个惊喜。

于是纪舒钦像条狗似的在雍昭面前跪了下去,而后再也没站起身来。

他挂着这些年来豁出性命才换得的赫赫战功,却因几句无从查证的污蔑,暴露出最不耻的秘密,成了雍昭锁在深宫的低贱禁脔。

直到死……

从前雍昭只当他是于心有愧,活该受着这一切。可原来只不过,一切的起因,不过是个恶意的挑拨污蔑而已。

雍昭咬咬牙,眸中酸涩。

分明今日的一切事件都还未发生,尚可挽回,可她就是觉得心口发闷,像是哽着一口气,虽不至于疼痛万分,却就是时不时要跳出来咯上一咯,让人不舒坦。

所以她今日来此,就是要疏了这口气。

雍昭冷冷睁眼,心中估摸着差不多快到了,才又竭力压制住心底的寒意,重新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景逸不是喜欢演这还魂的戏码么?那自己就好好地陪他再演一场。

她倒是期待景逸的表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想着,便停了轿,果然正到西苑。

雍昭心里正计划着如何破除景逸把戏的事,终于难得也露出些发自内心的喜悦。还未下轿,便先面了跪地的礼节,只吩咐宫人快些带路,好叫自己早些见着所谓正苦苦维系先皇夫魂体的人。

入夜,小路本就幽静,又有繁茂树木的枝叶,影影绰绰落下阴影,给一切事物都笼罩上模糊朦胧的一层。

早已穿戴规整,候在屋内的景施看见雍昭,眸色一亮,便柔声凑上前来,规矩行了礼数,才伸手一指后院,急不可待开口:“陛下,臣侍今日便是在后院偶然见到了先皇夫残魂,故而急忙摆阵凝魂,留下先皇夫,又派人前去通知陛下,好叫陛下得见先皇夫。”

雍昭微眯起眼。

本是精心设计的一场骗局,谈何偶然巧合?

不过……恐怕这“匆忙”二字倒是不假。

毕竟她今日的一番动作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景逸担心她因着一病忽地对纪舒钦转了态度重新启用,着急应对倒也不算意外。

只是可惜了,她雍昭已死过一回,前尘往事历历在目,不再是前世“当局者迷”的状态了。

然而过早知道并不是什么好事。雍昭仍只做半点未察觉这其中牵强说法似的,连连点头应声,当即便要人将自己带去见先皇夫。

煽情话语才说到一半的人怔了怔,只得自己伸手,抹抹眼尾的泪痕,复又摆出来一副对先皇夫之死哀恸不已的模样,一边指挥几个宫侍准备材料,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提点雍昭遣退身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一概配合,动作一改从前的笨拙之态,积极熟练得如同一刻也再等不及。

反倒让原本一副信心满满模样的人显露出些许的慌张来,额上冷汗涔涔,攥着符纸的指尖轻颤,蹭落细碎纸灰。

雍昭将一切看在眼中,却不声张,只仿佛注意力全没半点在除先皇夫意外事情上似的,不断催促,直到明显乱了阵脚的人勉强支撑着,又磨蹭许久,才勉强绘出一处阵法。

而后便身形一晃,虚弱低吟了声,便一个倾身,猝不及防歪倒,倚在雍昭身侧,而后又像是突然回神似的,迅速从雍昭身侧跪下,俯身求饶:“陛下赎罪,臣侍方才绘阵耗费精血太多,一时失礼,求陛下……责罚。”

好拙劣的争宠技术。

雍昭稍稍诧异于这一个变数,却不动声色接了,故作一副温柔态势,边伸手扶起人,边温和道:“朕心疼还来不及,岂会舍得怪罪……”

得了赦免的景施缓缓抬眸,露出半张泪痕未干,楚楚可怜的俊脸,仰看着雍昭,这才起身,又在雍昭正收回的手上落下一滴温热泪珠。

雍昭手上一僵,正犹豫该如何寻个借口摆脱眼前人,便听得身后林间忽然发出“窸窸窣窣”一阵响动,而后,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响起了幽幽的一声“陛下”。

那是景逸的声音。

雍昭一下松了手中的人,也不顾其他,只立刻转过身去,视线顺着摇动的枝叶一寸寸搜寻景逸的痕迹。

院中却转瞬起了层薄雾,轻纱一般,笼住全部景致,将周遭都填了层朦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这浓雾之中,一道身影从枝叶间翩然跃出,稳稳当当落地,接着便直直向雍昭走来。

这身形雍昭再熟悉不过。

然而却不敢多看。

压抑的愤怒此刻碰见了债主,便争先恐后地要溢出胸腔,凝成实体的一柄利刃,最好下一秒便可刺入仇人胸膛。

于是雍昭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鼻腔中那股夜风的凉意稍稍寻回理智,复又睁眼,呆立着,视线望向正缓步而来的人,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阿逸……”

这一声唤得低哑沉闷,乍一听仿佛带这股闷气似的,并不高兴。与从前那满怀憧憬欣喜的感觉全然不同。

景逸的脚步一顿,眉心微蹙,直到又听见那一句熟悉的“朕好想你”,才终于放下心来,复又走近了些,也温声应答,“均凌也忘不了陛下,每时每刻惦念着,方才有这样一个机会来见陛下……”

均凌,景逸的表字。

这一声均凌恍惚又将她送回幼时,背着宫人私下拉起景逸去窝在假山堆里编竹蚂蚱的时候。

那会景逸才刚及冠,取了“均凌”的表字,她一时兴起,喊了声“均凌哥哥”,却被一下捂了嘴嘘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堂堂皇长女,这话语漏出去一点,都是天大的麻烦。

然而那时景逸对她像是有用不完的温柔和耐心,四下张望一番,见并无来人,便松了口气,也不说什么批评的话语,只伸手接过雍昭手中编法拙劣的半只竹蚂蚱,垂头仔细将那些错漏的地方一一解开,而后指尖灵巧翩飞,很快编出只肥美丰满、威风凛凛的竹蚂蚱,拿在手中。

雍昭兴致勃勃伸出手去,景逸却刻意将那只拿着雍昭千万期待的右手向后收了收,左手指尖在雍昭伸出的掌心上轻点几下,板起脸严肃道:“仅此一次,下次不许再逃课了。”

得了雍昭满脸震惊的一声哀嚎和保证,这才松手,将竹蚂蚱递到雍昭手中,收了温和表情,一字一句,又严肃道:“下月礼成便是皇太女了,也该收敛心态,多用功学习。”

大约是觉得这话说得太过严厉,景逸顿了顿,又浅笑起来,“你若觉得枯燥,我会同你一起,勤学苦修。日后……我便伴着你,做你左膀右臂。”

……

雍昭有许久都没想明白,为何誓约如此,人却易变。

然而眼下并不是念旧的好时期,至少对于雍昭来说并不是。

于是她并不应答景逸这行云流水的一长串煽情话语,只轻声笑着,径直向前,一步一步,几乎凑到景逸所谓“魂体”的面前。

毫无征兆地,猝然伸出手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一下虽扑了个空,却让雍昭实打实捉到些景逸身上,那分明活人才该会有的慌乱。

只一下尚且还能说得过去,随便扯个思念成疾,一时失态的借口便是,但若再动手,便难免要有刻意的意味了。

尘埃未定,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雍昭暗叹口气,面上却做出一副懊恼沉痛的表情,“你许久不来见朕,朕实在思念心切,一时冲动,可是吓到你了?”

这话带了点明知故问的意味,却又被那其中的关切盖了一头,倒显出点让人分不出虚实的感觉来。

那被雍昭直直盯着的身影这会却不立刻回应,而是晃悠几下,弓身咳嗽起来,一副虚弱的姿态。

许久,才低声答道:“不是陛下之错,是均凌魂体虚弱……咳咳……”

“既是魂体虚弱,便不该勉强来见朕。”雍昭下意识接了话,末了却又觉得这一句说得仿佛盼着人走似的,便连忙又开口,继续道:“若你因此伤了根本,朕只会心疼,觉得倒不如不见了……”

“不过是魂体……”

“魂体才更应当千万珍重,若是再死一次,谁知是不是……会什么也没有了?”

雍昭这话偏挑重了说,景逸勉强又开口,本想再辩解几句,却又一下被打断,堵住了话头,只得默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脑中如今混乱一片,再看雍昭,总觉得先前无比熟悉的人身上如今不知为何竟多出来几分陌生的气息,连性情也与先前大相径庭,让他本欲开口提及的纪舒钦之事一下堵在喉中,不知如何提起。

有那么片刻时间,景逸隔着阵法布置出的,那一片为故弄玄虚而准备的浓重雾气,讷讷看着眼前的雍昭,只觉得她仿佛看透了什么似的。

举手投足之间,那种对他浑然天成的温柔倾慕已然没了踪影,一阵风似的散去了。

这种极不真实的感觉让景逸一时有些心慌,先前的计划乱了章法,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雍昭太熟悉他,熟悉得只要没了那点遮天蔽日的喜欢滤镜,便一下能将他整个人看透。

她知道若按照前世的发展,今日景逸是该借由她心疼的契机吐出当日遇袭坠崖的“实情”来的。然而她今日绝口不提为景逸报仇雪恨一事,只一味将话题停在她的思念之上,而后便再不给机会,下了一道名为关心的“逐客令”,让这满腹的准备都成了泡影,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

两人这般静默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雍昭生怕景逸再一思索,又寻出什么新的由头来,索性又加一剂猛药,“阿逸,我想你实在想得紧,只这一看,几乎克制不住,实在想再抱抱你。”

这话说得肉麻,又加之雍昭浮夸大张的手臂,实在惊人。

景逸果然一下又退远了去,以袖掩面,含情脉脉,哽咽说:“均凌知晓陛下心意,只是……魂体实非肉身,不可触碰。”。

雍昭本也没指望能得答应,被这一拒反倒暗笑起来,视线在景逸肩颈处的饰物上打了个转,也不待对方开口,便径直伸出手去,虚虚环在景逸身侧,指尖绕过他颈侧,悄悄勾住一片金饰,口中振振有词道:“既然你说不能碰你身体,那朕便不碰,只这么虚虚一环。”

被猛然环住的人一怔,猛地又退后几步,挣脱雍昭动作,心中惊惶,一下不敢再多停留,赶忙寻了个告辞的借口,先又咳了几声,才凄凄然开口:“活人生气对魂体而言,只如烈火焚烧,稍一接近,便痛不欲生。陛下,阿逸眼下没了力气,不得不先行离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要、不要、阿逸……不!”雍昭暗暗冷笑一声,配合着又深情挽留了几句,才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景逸那“魂体”极快退回林间,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后她低下头去,看向手中那一小片金饰,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

这是前世景逸死后,郢都里大肆流行的一种新式饰物。

前部是两瓣金片打薄镂空雕出的各式图纹,背后靠弹扣连锁制出个貌似不可拆解的锁扣,寻常人乍看背后似是无解,殊不知其实开口在前,只轻轻扣动便可弹开。

只不过机关被掩在繁复雕饰之下,让人分辨不清。

兼具精巧美观,又颇有巧思,一时便流行起来。

她能记得此物,还是因着前世问卜之时,曾有巫神卜称先皇夫酷好此物,她便因此留心,特意命人搜罗了一批工匠赶制。

一个死了一年多时间的“魂体”,身上如何会有着郢都才推出的新款饰物?

雍昭盯着手中的金饰,忽地笑了。

景逸向来小心,像这样显眼的把柄,前世是从来未有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来是今日的消息传得突然,让他一下乱了阵脚,不得已在计划之外赶来宫中配合一趟。以致于,匆忙得忘了像先前那样,先换上一身淡雅质朴的衣袍。

这便是……重生带来的效应了。

雍昭将金饰紧紧攥在手中,许久,又松开来,来来回回把玩着出神。

直到候在远处的谭福忽然附耳,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太监口中听得一件天大的事。

纪舒钦醒来了。

眼下人正不着寸缕地跪在榻前,一动不动,只等雍昭回去发落。

照雍昭近来对于纪舒钦那点关切的态度来看,纪舒钦苏醒一事毫无疑问该是眼下的一大要事了。

谭福慌忙悄悄去瞧雍昭那仍立在一片薄雾之中的身影。

分明先皇夫的身躯已消散了许久,陛下的脚步却并不挪动半点,甚至也并未传唤一句,实在让人有些摸不清。

然而……纪舒钦的事不是小事,若是耽搁了,只怕以陛下如今的关心程度,日后少不了责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谭福叹了口气,按下一脸惊惶的小太监,点点头示意人退下,又喘了口气,才开口安抚:“你先且去歇息这,此事我来通传陛下便是。若有责罚,也断不会落到你头上。”

得了这么一句话的小太监满眼诧异,激动得几乎就要俯身行大礼,谭福赶忙一伸手拦下,将人遣到一边,才自己上前,走到雍昭身侧,先一躬身,唤了声“陛下”。

雍昭这便从神游的状态中回神,侧目淡淡应了句“何事”。

她的神色似乎仍因先皇夫的事而显得略微有些冷淡,说话时指尖仍无意识摩挲着手中的一小个饰物。

谭福悄悄瞄了一眼,然而那饰物实在太小,又被雍昭的手掌挡下大半,几乎看不出形状样式来,就更不可能看出来历。

于是便歇了再看的心思,只垂头下去,依着自己本职的动作,应答道:“纪公子醒了,陛下可要回去看……”

谭福的话断在半处,倒不是他玩忽职守,而是雍昭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几乎是同那个“醒”发出声响字一起的,还有雍昭猛地转身,脚步匆匆踏过湿软草地的细微“沙沙”响动。

“即刻回去。”

这一句话匆匆略过谭福耳畔,他还未来得及应声,发话的人便已走远了,于是只得一边应答着,一边快步跟上前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晾在原地的景施犹豫片刻,到底没敢上前拦住面色焦急的雍昭,却走动几步,刻意横在谭福面前,一扬头指向雍昭,因借着先皇夫的光跋扈惯了,一时便也不收敛声音,就哀怨开口,“陛下何事走得这样匆忙,连饭也不留下吃些?若是晚间先皇夫再来时陛下却不在,那可如何是好?”

这几日宫中的传闻还是没让眼前的人明白帝王如今对纪舒钦一改先前的关切心思,只以为陛下心心念念的还只有从前的先皇夫。

谭福暗叹口气,心道果然是个傻的,连陛下的心思都摸不清,还巴巴想凑上前争宠,出口却到底还是留了几分客气,只婉转道:“陛下之事,岂可妄议。景小主今日还是先且歇息去吧。”

“歇息什么?等后半夜先皇夫再现身,陛下总还是要来的,臣侍就在此处候着陛下。”眼见雍昭当真要走的人一下着急起来,嘴上便没了把门,连“后半夜先皇夫再现身”一类的话都说了出来。

分明魂体现身是并无可预料的事件,怎么放到这景小主身上,连时间都给报了出来?

这其中关系,一想便知定是这魂体与景小主早有勾结,暗中敲定过时间。

这话若是放在先前,凭着雍昭对先皇夫那傻乎乎的听信,倒确实未必能听出不对。

然而重生一世,再看这些透露着精心算计的话语,便是破绽百出。

她倒是想动手,然而如今动手,便钓不到此事背后的大鱼了。

思及此,雍昭的脚步微顿,继而转过身来,轻“呵”一声,仍耐着性子,哄道:“朕今夜实在抽不开身,可惜……若不是今日多好。罢了罢了,不说这些扫兴话,景施还是早些歇息吧。”她这温柔的话语只持续片刻,还不待景施反应,想出会话,便猝然转冷,凌厉视线径直落在谭福身上,冷冷道:“还不快些跟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分明话是冲着谭福说的,景施却莫名被惊了一惊,下意识让开挡住谭福的动作。谭福也不耽搁,当即低头,应着声快步赶上雍昭。

仍呆立在原地的人又怔了片刻,才终于想起回话时,雍昭已坐上轿辇,只剩下个昏暗背影了。

他有些茫然地蹙眉,点点身侧宫侍,示意人附耳过来,才压了声音,疑惑问:“今日你瞧着陛下……可是和先前不同了些?”

被问及的宫侍正是早些时间景施派去雍昭寝宫通传的那位。才刚得了赏赐的人自然全不起疑,反倒捏着手指同景施清算今日得的赏赐。

不仅没少,甚至还比先前又多了一份。

这么一算,方才还忧心的景施登时便松了口气,便招手让宫侍凑得更近了些,扶着自己回房。

宫侍自然高高兴兴走进了,忽的又想起什么似的,便立刻开口道:“今日公子体虚摇晃,险些摔伤,陛下可还搭了把手,可见陛下对公子是上心的。”

本才放心的心,得了这样一句话,便有飘飘然起来。

景施一下笑起来,一时放肆接了话,“死人,总归是比不过活人的。先皇夫,呵……”,后边的话到底不便再说,于是人便歇声,只将头昂得更高了些,脚步轻快,两眼再不焦急去望雍昭远去的身影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如今大病初愈,还不算好得彻底,怎可长跪?”雍昭满心焦急,眉心紧锁,出口也不免带了几分的急切,“留下照看的人连这点眼见力也无吗?”

“是纪公子他自己不肯。”明知陛下不过关心则乱,出口才严厉了些,谭福仍紧张得掌心冒汗。

雍昭一时哑然,只又闭起眼,指尖捏在眉心,缓缓叹了口气,才又睁眼,望向寝宫方向,闷声道:“这倒像他的性子。”

末了,视线才慢慢收回,落在谭福身上,温声道:“让他们手脚再快些,半盏茶内若能到,便在月例里头添一份赏。”

谭福点点头应了,又快步向前走了些,朗声将雍昭的话通传了,又退回来雍昭身侧跟着,听候下一句吩咐。

听了有赏,果然撵轿的速度就又快了些。

雍昭垂头,将一直捏在饰物摊在掌心,又仔细看了片刻,才一翻掌,将那饰物收紧袖中。

这会离寝宫已不远了,依稀都可望见殿外规矩立着的宫人。

雍昭刻意敛了神情,眼底的焦虑紧张却仍掩不住。

分明心急得不行,却又碍于帝王威严,再如何也不能提着裙摆便飞奔起来,只能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殿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每一下的步伐,在雍昭心底激起的波澜,都像是两军交战前那震响的鼓点。

她俺在衣袖之下的指尖轻颤起来,她立在门前,长舒一口气,才散了众人,独立向内走去。

跨过门框的瞬间,愧疚如同大坝倾斜时的滚滚洪水,翻出滔天距离,几乎就要把雍昭逼退。

然而她只不过又顿片刻,一抿唇,复又抬脚迈进寝殿。

第一眼便望见的,果然是意料之中,俯身跪地的纪舒钦。

他赤身裸体,脊背弓起,头垂得极低,让雍昭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原先穿在身上的里衣大约因着无处可放,便被他叠得规整,放在身前。

“罪奴参见陛下。求陛下……责罚。”

带着病气的沙哑声响在雍昭望见他的第一眼时便响起,踉跄划过寂静的室内,跌跌撞撞落到雍昭耳边。

分明与从前并无分别的情形,此刻却叫雍昭眼中酸涩,喉间一下收紧了,呼吸之间就带了几分苦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快步上前,蹲下身去,来不及先说出免礼的话,手先搭在了纪舒钦肩上,就想扶着他起身,重新躺回床上养病。

全然会错此意的人在诧异雍昭今日手段竟意外温柔的同时,只是条件反射地一僵,便很快强迫自己放松下来,顺着雍昭的动作仰躺上床。

而后便像从前的每一次一般,咬住下唇,大张开腿,将其中那一片畸形的花穴展开,主动送到雍昭眼前。

“求陛下责罚。”

纪舒钦闭上了眼,指尖因身体下意识反应的紧张而收紧,攒成拳状,却不敢去抓床榻之上的被褥,只是向内收紧,掐进掌心皮肉,压出点痛意。

这样一套动作纪舒钦再熟悉不过,做起来几乎可说是行云流水,连雍昭都来不及反应。

她先是一怔,视线扫过纪舒钦赤裸胸膛上那一抹起皱的暗红色血痣,便迅速回神,一下抽身退开,伸手拽起被角,抬手一掀,便将人盖了个严严实实。

“朕……不是、这个意思。”她自觉将话说清了,却又生怕眼前人再因着从未有过经验惹出什么问题,便索性闭了闭眼,又补充一句,“朕有事要同你说。”

心口处泛出阵阵闷痛,像是呼吸不畅的憋闷感觉蔓延开来。

雍昭看向默不作声的纪舒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微仰着头,这会才松开已经咬出淡淡印痕的下唇。凸起的喉节上下滚动,却最终仍是什么声响也没有。

“朕留你在此,是要你好好养伤。至于其余的事……朕如今脑中还是混乱,你给朕些时间理清思绪再说与你。”

雍昭趁着人纪舒钦还发愣的当口,又伸出手去,将被他压在身下的被褥扯出来些,严严实实盖到他身上,而后道:“你先将衣服穿好了,朕去传御医。”

然而听到这话的人仿佛全然没信,只一脸茫然地望着雍昭,又一垂眸避开那道视线,咬紧下唇,像是神游去了。

“你若非想寻根问底,那先答应朕,不论朕说什么,你都不许激动,先好好养伤。”雍昭叹了口气,只得无奈伸出手去,用带着薄茧带指腹擦过他唇瓣,将那咬紧的动作揉开了。

“陛下……唔……”

纪舒钦愣愣顺着雍昭指尖的轻柔动作松开了已经咬出淡淡血痕的下唇,又定定看了雍昭许久,终于半信半疑地闭上眼,温顺点了点头,仿佛以为自己正陷在美梦当中似的。

雍昭见他放松下来,又一副百般顺从享受的模样,便知这会他大抵又觉得自己在做美梦,半点没信了。于是不免有些受挫,然而也只不过挫败了一瞬,便又迅速调好了心态,只轻笑起来。

“朕就在此地,真真切切,不是虚幻,更不是你的梦境。真要同你说的是先皇夫一事,你若是实在惦记,那朕也不瞒你。”

得了这一句话的纪舒钦脸色陡变,一下又开始挣扎着想起身,雍昭蹙起眉头,无奈只得又拿出些帝王威严了,一下将人按回床上躺平了,严肃道:“你方才答应过朕的事,不许忘了。伤好之前,不许这样动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被严严实实裹在被褥之中的纪舒钦怔了怔,眉眼之中俱是错愕,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义,雍昭叹了口气,索性一口气说完,“朕疑心先皇夫并未当真身死,这一切本不该是你的错。”

纪舒钦脸上的血色一下褪了个干净,哆嗦着唇瓣,视线乱转,声音带着颤,似乎是想为辩解几句,然而雍昭静静等了他许久,却只从他口中得了一句凌乱破碎的认罪话语。

“陛下……罪奴玩忽职守,罪该万死,如今已是陛下开恩……绝不敢、不敢再推脱。”

本满怀期待的人猝不及防被这一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雍昭攥起了双拳,咬紧牙关,终于从漫长而混乱的记忆中翻出来这样一件事。

那是纪舒钦刚被她惩处时候的事。

无数的巧合都指向先皇夫的死与纪舒钦有关这一事实,然而纪舒钦在认罪之后,也不是没对事情抱有一丝一毫期待的。

他仍天真地以外,此事或许并非所见的那样糟糕。

至少先皇夫的死,并不全是他的错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时刚刚辅佐新帝继位不久的摄政王萧程望自告奋勇,替悲痛欲绝的雍昭查明此事。

后来,他告诉雍昭,景逸之死与纪舒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包括他的玩忽职守,包括他的吃里扒外,包括他的表里不一……

总归有千万个理由,将纪舒钦钉死在这个结局。

但萧程望又说,纪舒钦是不肯认罪的。

像他这样,连畸形身体都敢隐瞒的人,他自有千万个理由逃脱隐瞒。

所以他告诉雍昭,对于这样顽固的罪犯,应该要千次万次地磋磨,一遍又一遍逼迫他正视自己的罪责恶果,让他刻骨铭心,连在睡梦中都不敢忘记。

于是雍昭听了也信了。

是她亲手逼着纪舒钦在无数个崩溃或者濒临崩溃的瞬间,牢记自己手上那根本不存在的鲜血罪孽。

从前有千万个停手的机会,她从未珍惜。

种因得果,先皇夫之死终于成了纪舒钦的心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她真心实意,想让纪舒钦忘掉这一切,却是难如登天了。

雍昭心口发疼,实在说不出话来。

任凭谁在这样的情形下都难以说出话来。

她喉头发紧,自胸膛深处发出沉闷的颤动声响,出口却成了哽咽。

帝王的骄傲自持在这一刻成了泡影。

在脆弱的、条件反射惊惧的纪舒钦面前,始作俑者雍昭再端不起一丝一毫帝王的气派。

她闭起眼,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去,隔着柔软被褥用力环住仍在轻颤的纪舒钦。

深入骨髓的恐惧让怀中人即使已经竭力克制,也实在难扼。

雍昭一时也想不出再好的辩驳方法,匆匆一念之间,忽地低头将方才收起的金饰翻出放在掌心,递到纪舒钦眼前,自顾自往下又道:“这是今日朕在先皇夫魂体上取下的。郢都近来才刚出的款式。”

雍昭贴得极近,几乎能听见他齿间战栗的“咯咯”声响和压抑的呜咽,她望着纪舒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双浅棕色眼眸中压抑着一层模糊的水气,痛苦与惊惶埋在深处,此刻被诧异和不可置信冲淡几分,却仍然深重,雍昭沉痛地垂头,逼迫自己成为两人之中更勇敢面对心魔的人,她只一抿唇,便很快开口。

“纪舒钦,你看着朕的眼睛。若你看着朕的眼睛,便该看见朕眼中的痛苦与愧疚,真真切切,不掺半分的假意。朕向你保证,这一次绝不是试探。若是有假,朕此生此世,必不得善终,暴毙而死!”

纪舒钦从惊惧之中回过伸来,只看了雍昭一眼,便支持不住,匆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然而这一眼,纪舒钦也便望见她眼中那种沉痛的愧疚。

那是雍昭望向他时,从未有过的神情。

她的愧疚,恍惚春三月扫过枯枝的清风,一下便将属于破旧冬天的那些沉痛悉数扫净了去。

只剩下满枝的春意。

纪舒钦的心尖猛地一颤,对雍昭那点压抑着的,暗无天日的幽微喜欢又细细密密地冒了出来,一时胜过其他的情绪。

他呜咽了声,胸腔发出一阵混沌的嗡鸣,意识再度从大起大落的情绪之中跌到下去,陷入无边的黑暗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压抑的情绪得了宣泄,整个人便一下松懈。

这一松懈,之前强压着的不适顷刻便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天气仍是寒凉,本就不算痊愈的人方才又才拖着病体赤身裸体跪了许久,寒气入体,本就才刚刚压制住的病气一下便又占据上风。

加之又受了这一场惊惧。

心绪起伏,一下大病新愈的身体根本禁不起这样的折腾,才刚压下的高热一下反复,又汹涌起来。

雍昭感受着那股异乎寻常的热意,本还想再说的话一下没了踪影,人忽地就慌神,起身一个踉跄,险些又跌回床榻之上,好在一伸手支撑住了,才勉强摇晃着起身,招呼来谭福,派人去请江太医。

纪舒钦迷迷糊糊撑着起身,雍昭下意识一把将人又按住了,回头还想嘱咐,却瞥见那仍散落着的里衣,忽地就哑了声。

她一着急,竟又将纪舒钦眼下仍赤裸着的事给忘了。却又不想再遣宫人,索性自己伸手,捡了里衣,接着便要去掀纪舒钦的被褥,将人摊出来穿衣服。

谭福立在一侧,下意识便想开口阻拦,然而雍昭的动作虽显笨拙,却很认真,再加之她并未主动开口召人搭手帮忙,索性便歇了主动上前的心思,反倒又退远了些,候到门边隔着屏风看不清内侧的地方去,将室内都留给两人。

他已尽力控制自己的动作,然而衣摆磨过光洁地面的细碎声响始终难以避免。

雍昭被这窸窸窣窣的声响分去了一秒的注意,然而知道是谭福动作后便很快回神,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

自纪舒钦入住帝王寝宫养病后,这里衣便交由宫人专门负责,每日更换。碰上灌了药发汗的时候,一日几换的情况也有几次。今日的里衣也是新换过的,洁净衣裳上透着淡淡的皂角香气和微涩的药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又起了热症,伸手难免没力气,朕了替你穿衣,礼就免了。”

雍昭抓起衣物,向内凑了凑,掀开被角,伸手正欲去握纪舒钦的手腕,帮着他穿上衣服,却被他极轻一缩手躲开了。

“陛下……不可,罪奴之躯,怎可……唔”

又被突如其来的高热折磨得头疼欲裂的人哆嗦着唇瓣,却还是挣扎着推拒,拖着绵软身体向后又缩了缩,不敢让雍昭触碰,然而人才慢吞吞磨蹭着退出去半寸,唇上便被雍昭贴上一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朕说,不许动。”雍昭叹了口气,正准备收回手,却又怕身下人再乱动,干脆便板着脸,冷冷威胁了句,见手下人果然老实了,这才收回压在纪舒钦唇上的手,再去折腾衣裳。

倒不知是不是高热的缘故,纪舒钦脸上的绯色从两颊一直蔓延到耳后脖颈处,一对耳垂通红得近乎滴血。

上身的动作虽然拘谨,却到底还算配合,雍昭并没耗费太多的精力,便将上衣穿戴整齐了。

然而到了要伸手去掀遮掩着纪舒钦下半身被褥的时候,烧得有些晃神的人却还是怔了怔,下意识侧过身去,夹紧了双腿,试图掩住股间那一处隐秘的花心。

雍昭本来流畅伸出要去拉扯他双腿的手一下顿住,停留片刻,才复又动作起来。

她本是刻意想着要避开那一处地方的,然而关心则乱,本就是第一次动作的手便更加慌乱,不经意就擦过纪舒钦股间的位置,惹得侧身蜷缩着的人一个轻颤,闷哼了声,精瘦的背脊一下紧绷。

因为高热而格外温热湿热的花心沾湿雍昭指尖,也让她心尖无可遏制地颤动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猛然间抽回的指尖让事情停留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

还未完全提上的亵裤,仿佛是为做那档子事做的准备。

而在触及花穴瞬间下意识想将指尖向内探去的肌肉记忆更让雍昭无地自容。

从前世到今生,她的纪舒钦的肉体远比心灵更熟悉。

她清楚知道此刻纪舒钦会因一道细小剐蹭动作而敏感得不能自已的原因。

是她在纪舒钦身上用过太多的药和小玩意儿的缘故。

已经被照着低贱禁脔调教过的人本就比比寻常情况要更敏感万分,更何况……纪舒钦又是这样特殊的双性之身。

那处本来从未示人的隐秘花穴一经现世便被雍昭近乎报复性质的凌虐折磨几乎没有能正常合拢的机会,有时伤得实在太过,该承欢的地方就轮到了本非如此用途的后穴上。

但毕竟本不是如此用途,这一处往往更加干涩紧绷。

于是雍昭便想到了用药,以及……坊间娈宠身上用的物件。

她对纪舒钦的态度向来没半分怜惜,从来都本着只要吊一口气不玩死便好的态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下……只要这样小、这样轻微的一个触碰,所有交媾凌虐的记忆就汹涌而来,疯狂撕扯着,要将她拖入名为过去的无底深渊。

雍昭下意识去看纪舒钦的神色。

然而正被不适折磨的人紧闭着眼,侧过的半边身体微微蜷起,夹紧的双腿克制不住地轻颤着。滑落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侧,正遮住下半张脸。

看不清纪舒钦的神色,更无从分辨他此刻的心情。

雍昭莫名地慌了神。

她对纪舒钦从来谈不上喜欢。

从前还是普通君臣时,也是忌惮大于欣赏。

只是前世他死前的那一吻太过惨烈,惨烈得……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份过分沉重的感情。

重生后,她本不想再与纪舒钦染上肉体关系的。

然而眼下,因着先前药性未除的缘故,雍昭只轻轻一碰,眼前人便在高热之中又多受了一份情欲的折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调教过的人规矩得很,分明难受得紧,手指也仍只是攒成拳状,紧绷在颈侧,未得雍昭发话,再怎么颤动,也绝不敢向下抚慰半分。

几乎克制不住的喘息被竭力压在喉间,却仍有些许溢出,支离破碎。

雍昭抿了抿唇,指尖打颤,却半天没有动作。

从前过分的举措让她眼下连一个动作正常些的抚慰办法都思考不出。

许久,她微偏过头,才只是伸出手去,勉强在人肩上按了按,而后像是下定决心般一个倾身,将原本侧躺着的人一下翻成仰躺姿态,指尖就顺着因这一动作而受力分开的两腿,抚上纪舒钦小腹。

因高热而微微发烫的小腹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雍昭一抬眼,正对上纪舒钦在混沌之中迷离朦胧的双眼。

她的指尖一顿,还未来得及继续动作,纪舒钦已凭着肌肉记忆,小腹绷紧,朝她大张开双腿,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

挺立的阴茎弹动几下,蹭过雍昭小臂,湿漉漉吐出点水,滴落在他小腹之上。雍昭的掌心条件反射地向下贴紧了些,纪舒钦的两腿便又依着她手上动作又打开几分。

分明被高昂情欲折磨得痛苦的人,却只是仰躺待着,绝不敢伸手抚慰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的指尖顿了顿,竟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

她与纪舒钦从没有过这样“纯粹”的时刻。

先前从来都是坊间娈宠们又出了什么新奇物件,她便拿纪舒钦来试上一试。没什么新鲜事物时,带了倒钩的铜制狎具和勾着缅铃的后庭拉珠和乳夹是她折辱纪舒钦最常用的几样物件。

然而自重生之日起,这些折辱意味大于欢愉意味的物件,她自是一样也不会再用到纪舒钦身上了。

于是眼下……人一时就犯了难。

只用手吗?

雍昭垂下头去,视线从纪舒钦小腹的位置向上扫去,被他那被高热和情欲催逼得几乎半眯起的申请灼烫得心中一愧,便一下逃开,又游离到下身的位置去了。

这一处的境地只是更狼狈。

水淋淋的娇弱花心就顺着她的视线展现在雍昭眼前。

被情欲和药性反复摧磨过好一阵的阴核眼下红肿硬挺着,几乎顶开外部包裹着的外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约因着发育不全的原因,纪舒钦这一处的阴唇比起正常女性大小,还是略逊了些,然而其中的小孔却因雍昭这一年的调教而虽雍昭的注释一下下翕张着。

被操松的穴口,再如何闭合,也始终露着一道缝隙,情动带出的水渍从缝隙之中滴落,经由会阴,“滴答”坠落,在被褥上淋湿一片,同后方那一处菊穴中湿哒哒也向外淌着的清液混杂在一起,几乎让人分辨不出。

久不得抚慰的身躯比一开始又更敏感了些,雍昭的指尖几乎只是一碰,几处地方就又颤动着向外吐出水来,淋得雍昭指尖湿漉漉一片,擦过穴口时,几乎没什么阻拦,便一下进了两指。

好容易得了抚慰的小穴骤然兴奋起来,本能收缩,吮吸绞紧雍昭的手指。

饶是雍昭已有了准备,还是被这种新奇感觉惊了一惊,怔愣片刻,才又慢慢伸手朝深处抽插起来。

被抚慰到敏感处的穴肉频频颤动,雍昭依着纪舒钦的反应,向上处抽动几下,眼见着他花心处的阴核一下也随之颤动起来,便干脆也伸出一指,在那充血勃起的肉粒上轻轻重重按了几下,惹得纪舒钦浑身紧绷,口中的呻吟也再憋不住,倾泻在空气之中,成了带着泣音的粗重哭喘。

却不是痛呼,而是是雍昭不曾在纪舒钦身上见到过的,一副愉悦姿态。

雍昭一下了然,便一下抽了插在穴中的手指,转而去使力拨开纪舒钦那两瓣略微萎缩的阴唇,露出其中包裹着的、水淋淋的阴核,拿了柔软指腹,轻轻捏起这一处小点,上上下下揉搓着。

“唔——”纪舒钦哭叫了声,一下弓身,阴核被向上顶起,便整个碰在雍昭指尖,兴奋弹动着。

“放松些,朕今日,尽量不弄疼你。”雍昭俯下身去,贴在眼神涣散的人耳边,柔声安抚了句,而后也不管这话到底算送到了没,手上的动作一下有意又加快了些,刻意拿侧边的薄茧去蹭被两只手指夹起向上轻轻拉扯着的阴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哈,陛、陛下……哈、奴……求、呜——”几乎已全然失神的人口中半天也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好容易断断续续呜咽了几句,注意便一下又被雍昭手上陡然加快的玩弄动作全吸引了去,于是便再说不出话了。

“纪舒钦,朕向你保证,这一次绝不是试探。眼下……你可信了?”

从未有过的疯狂快感盖过先前的疼痛记忆,把纪舒钦本就昏沉的头脑搅得更加混乱,自然也打不上雍昭的话。

等他终于诧异起雍昭今日一反常态的温和动作时,下身的阴核刚被雍昭揉捻着送上高潮,带动他整个人止不住地颤动起来,而后便连身前的阴茎也在未经抚慰的情况下淅沥沥射了一片。

他才呜咽了声,连大张着的双腿都还来不及合拢,脑中正迷迷蒙蒙想回应起雍昭说的话,好容易从折磨中松懈下来的身躯却再也支持不住,于是眼前一黑,就彻底陷入了昏迷的混沌之中。

仍处在高潮余韵之中的阴核仍一下颤动着,蹭过雍昭指尖。雍昭望着终于沉沉合上眼皮睡死过去的人,却是不恼,反而轻笑起来,又待了一会,才将手指抽回,伸手去摸怀中丝帕,却不想先叫刚才胡乱塞着的金饰咯了一下,手上动作于是一顿,想起来这是从景逸身上摸下来的金饰,才回了神,继续掏出丝帕大略擦了擦。

她将潦草睡去的人摆好舒服姿势,伸手掖了掖被角,又静静盯着他胸前那颗比先前更干瘪了些的暗色血痣看了许久,才转过身去。

室内于是一下又寂静下去,许久,一阵细微的衣料摩挲声响之后,雍昭那带点餍足情绪的声音懒懒升起。

“谭福,替朕传几个手脚利索嘴巴严实的宫人进来伺候。再选个你信得过的人来,朕有件要事还需得交派人去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雍昭又在寝殿内待了一阵,见宫侍已将纪舒钦身上清理干净,又领了新药方下去煎制,这才放心,唤了谭福,转道向御书房去。

眼下要紧的还是金饰之事。

她如今还不知景逸在宫外的居所,更无所预料他下一次入宫现身的时机。

但景逸不算粗心鲁莽之人,今日因一时心绪波动才意外失了金饰,待平复了心情定会起疑来寻。若按他现身后便暗中出宫的脚程来算,眼下大约已出了宫门。

眼下入夜,宫门易出不易进,夜巡守卫较之白日也是只增不减,只要他出了宫门才发觉丢失金饰,今日之内便再难派人入宫大肆找寻。

至多不过递个小消息给西苑的景施,让他帮寻一番。

这景施是个心思简单的,随便寻个由头支开也算容易。

如此一来,只要今夜能将金饰来历查明,明日开内宫门前放回便可。

雍昭拧眉思索了一会,心中大略一摸出来个方案,这才兀自松了口气,慢慢坐了下来。

因着方才雍昭的吩咐,她才在室内坐定,门外便陆续赶过来几个气喘吁吁的小太监。

雍昭微蹙着眉,知道这是谭福生怕挑的人不符,出于谨慎索性多叫了些,然而她本只不过是想随意选个人将这金饰悄悄放回了去,并无太多要求,人多耳杂,反容易误事,于是只留了来得早的两人,其余的便叫谭福取赏悉数打发了去,而后才将两人继续候在门外。

“奴才不知陛下所托之事,这才索性多传了几人,想着如此方便……这帮人都是口风严的,陛下大可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谭福不敢多话,匆匆解释几句,便立时住嘴,候在原处,听候发落,哪只等了半天,雍昭的心思却似全然不在此次似的,只点点头,忽从怀中摸出来个金饰,一下放在桌上,“你心思周全,朕自然不会怪罪。命你寻人来是为此物,你且看看,可能瞧出什么端倪来?”

谭福听得正迷惑,却不敢拖延,立时应声上前,仔细去瞧桌上那件金饰。

竟是近来民间流行着的一样精巧饰物。

是个设计精巧的小玩意,应是引月阁设计的新奇样式,负责搜罗各处玩饰的宫人早些时候已呈过几种,只因近来宫内都在忙着先皇夫忌日的事,便先将这些娱乐逗趣的事都压下缓了些。

如今还不及呈到陛下面前,却先被陛下掏出来了一件,谭福心底只有震惊,一下连大气也不敢出,只垂头焦急思索片刻,正不知如何答话,不经意竟一瞥见着金饰上仍挂着道细细的丝线,像是从某处拆解下,便忽地思及陛下先前去往西苑的反常举动,料想这金饰也应是从西苑得来。

既然如此,想必陛下此言,便是想打探些这金饰主人的讯息了,于是心思一动,便婉转道:“回陛下,此物乃是郢都近来流行的饰物,宫内的珍玩处已搜罗了几种样式,却因未得陛下准话,还未向各处发放。想来此物不是宫人所有,却在陛下手中……”

他自己正说得顺当,提到此处却忽地脸色一白,当即跪地,哆嗦起来,“陛下赎罪,奴才随侍左右,竟不知混入了宫外之人。”

“你有何罪?”雍昭得了想听的答案,又更笃定景逸诈死一事,心思猝然淬了寒意,开口虽说着赦免的话语,却到底比惩处听着还吓人,谭福乍一听还以为是反语,更吓得仆跌在地,不敢出声,背上冷汗涔涔。

雍昭正打算继续向下吩咐,低头一见人还几乎贴在地上,这才回神自己的语气欠佳,于是蓦地轻笑起来,一下又散了因景逸而生出的那点怒气,温和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且起来吧,朕自是不会怪罪你的。”

得了这话的人终于才松了口气,又迅速起了身,恭敬在雍昭面前站好,静待她下一句吩咐。

雍昭伸出指尖,又在那金饰上轻敲了几下,便再度板起脸,冷冷道:“门外之人你替朕再挑挑,只留一个头脑机灵熟悉内宫的,今日之内,待朕查清了这金饰的来历,便迅速将它放回西苑那日朕见到景逸魂体时的位置,切莫让人发觉。”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谭福应了声,剩下的活计便落到另一处机构上,雍昭简单交代几句,便将人遣出,见他严实合了门窗,才缓缓起身,踱步到窗前,从腰侧解下一小片并不起眼的玉制叶片,仔细寻到叶脉之中一道窄缝,便用口唇对准了,稍稍吹气。

那叶片随着雍昭的气息发出一短三长的几段嘶哑声响,余音未落,自那原是关合得严实的窗棂之下“咔嚓”一响便探进了一只手。

雍昭退开一步,那身影便一下闪身到她身前跪定,顺带还合上了那一瞬便被解了锁扣的窗户。

来人通体黑衣,连面上也蒙了密不透风的结实黑布,只留一双浅褐色的眼瞳在外。此刻正低垂着,视线只落在雍昭脚尖,不敢上移半分。

先皇所留的御行司。

里头替她蓄养着百十名暗卫,平日里从不显露,专潜在暗处刺探消息。

前世她忌惮先皇势力,也便连带着疏远冷落先皇所留的机构臣子。连这传闻中被称作先皇“鹰爪锋刃”的暗卫,也几乎不曾启用。

后来也不知这些人下场如何……

如今想来,当真太傻。

放着这般势力不用,最后竟落了个仓皇被杀的下场。前世若是有这些势力护着,再如何也不至于一下受制于人,就白送了性命。

雍昭想得愤愤,深吸了口气,这才缓过一阵,端起帝王架子,“名字?”

“陛下,影卫皆是无名,彼此只称代号。末称十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间过得太久,雍昭实在记不得这一处组织机构的各种繁复规章,便干脆直接发问。

“朕平日未召时,你们都经由何处统管?”

她脑中全然没半点印象,本是例行一问,却见地上直挺挺跪着的身形忽地一僵,竟不回答了。

这反应反倒叫雍昭一下好奇起来,便又开口道:“朕不怪罪,你直截了当说了便是。”

分明已给了天大的宽恕,答话的人仍是支支吾吾,又兀自僵持了片刻,才猛地周身伏地。

“先前先帝所令,是由纪将军代管,如今无人管束,却仍照先前纪将军所立规矩行事,不敢逾越。”

雍昭心下一震,怔愣片刻,才稍稍回神,话语之中却不免带了几分的诧异,“纪将军……是说纪舒钦?”

分明元雍也再没第二个纪将军,这般一问堪比多此一举,然而雍昭还是没忍住,开口再度确认。

“回陛下,正是。”

这么个答案一下将雍昭打进了个晕头转向的地步。

她迷迷茫茫却回想起另一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已是重生前的事情了。

前世起义军破城之前,她记得自己依稀曾听过纪舒钦说起过先帝留下的密室,也摸出了从前个不知道藏在何处的玉珏。

那玉珏质地温润,触手升温,并不寒凉,她当是并未留心,几乎只在接手时有过匆匆一瞥,却也印象深刻。

玉珏价值不菲,有那么片刻他是信了纪舒钦口中的密室只说的。

然而也只是一瞬,这点建立在脆弱关系上的信任一触即碎,雍昭只一想起先帝在时对纪舒钦那毫不掩饰的忌惮之情,便当即笃定这玉珏有假,于是当下掌心一翻,就将玉珏掷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当时纪舒钦是何种反应,她也根本不曾留心,只因心底早已笃定了纪舒钦作假。

可今日……她才从记忆里翻出来个先帝留下来的机密组织,便又知晓这帮人原也是先帝交给纪舒钦代管的。

他若当真有反心,当真遭先帝忌惮,又怎可能手握如此机密?

再一细想,当年玉珏之事……大约也并未掺假。

雍昭脑中一下混沌起来,指尖颤了颤,忍不住扣上桌沿,使力攥紧,靠这点痛意平复心绪。她胸膛起伏,一时险些将金饰的事也抛到脑后,索性深深呼吸几下,又将出游的思绪重新拽回,落到了眼前的要事上。

“此事虽重要,却不算紧急,朕日后再问。起身吧,眼下该交由你去做的是另一件。”雍昭一闭眼,吐出口浊气,在跃如擂鼓的心跳声中捏起桌上的金饰,放到十七手中,“眼下酉时未半,子时前,朕要你查清这个金饰的来历。从何处售出,经由何人之手买下,最后又如何到了今日西苑现身那魂体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

得了吩咐的人一下顿首,朝雍昭行完一礼,便一下闪身,又从窗户处翻了出去。

雍昭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然而再一定神,却又发现分明是十七出入的窗楹锁扣仍结实扣在原处,叫人看不出半点被开启过的痕迹,不由得心下一紧。

帝王下意识生出的忌惮意味停留片刻,便又立时消散了——既是纪舒钦管着的人,那便不必疑心。

而后便是又生出点懊恼。

分明有这样好的干将组织,前世却被几番教唆着弃用了,以至于仍是叫人害了性命。

雍昭咬紧了牙。

他早该料想到摄政王的狼子野心。

否则,为何她那几位胞妹都是大大方方过礼封了王,轮到这一位异性表亲上,群臣几番劝谏,先帝迫于压力,也只不过给了个徒有虚名的“摄政王”封号呢?

恐怕这才是……真正的忌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忙完要紧事务,雍昭的注意便不可避免地到了案桌上堆叠成山的几摞奏折,于是才稍放松了些的心情一下又紧绷起来,几乎还带上了几分头疼的真实感觉。

这几日她是偷闲,精力全分去照顾纪舒钦和收拾景逸了,然而这帮大臣该上奏的倒是一点不少。虽说这堆晦涩冗长的奏折大都已先由司礼处代阅筛减过一番,但架不住数量实在庞大,又多是些弹劾来弹劾去,或是劝雍昭勿念皇夫劳民伤财的忠谏,批起来也无需思考,往往落个已阅也便足够,实在枯燥得很。

雍昭批完小半摞,便忍不住遣人又问纪舒钦的情形,得了人已退烧,又在睡着,无甚大碍,只是不太安稳。

记挂的人还没醒,宫中情况自己也没摸清,除了近前的谭福,一时连个说话的人也无。

雍昭叹了口气,沾沾笔墨,继续落笔,又是觉得无聊至极。

正落寞之间,忽地想起寝宫之中分明也有桌案,于是精神一下便又支楞起来,赶忙起身叫进了谭福,派人手将这些奏折悉数挪回寝宫,好叫她一边守着纪舒钦一边干活,更能添几分精神。

又是些新奇的想法。

谭福起先还一愣,然而这几日陛下给出的惊喜实在太多,便也没了一一深究纳闷的想法,反倒有几分习以为常了。

怪是怪了些,然而比起那些个劳民伤财的法子来,也并不算过分。

谭福点点头,应声倒快,一下便退出去,唤了几声,再进门便领了几个雍昭面熟的小太监低头候着。

一得雍昭点头,便麻利上前,将一堆堆奏折捧好了向外送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着这几日雍昭待在寝殿的时间更多些,这寝殿便内安神香的气味便几乎没断过。

雍昭嗅着那股正燃到中段的熟悉气味,视线随脚步转过屏风隔帐,又游走落到纪舒钦身上,于是一下便挪不开了。

大约因着刚刚发热而现下高热又已褪去的缘故,纪舒钦身上的里衣已被他在睡梦中挣开了些,袒露出胸前的一片光景。

已经夜深,室内灯火也放得暗了些,雍昭离得远了点,远远瞧时,纪舒钦那心口的血痣一时并不明显,被昏暗灯光一罩,便又消失了似的,惹得雍昭不由得心下好奇,扭头交代了几句奏折的事,便又凑到床榻边上去了。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那血痣仍在雍昭记忆之中的位置好端端待着,只是似乎又比雍昭先前所见更暗淡了些,几乎整个干瘪下去,剩下一层发皱的皮层,懒散耷拉着。

似乎着一颗血痣仍是有自己的生命的。

它生长、丰满、逐渐充盈,而后被纪舒钦狠狠刺破,用以挽救雍昭这位昏君的性命。

再之后便一点点枯萎、干瘪、暗淡,活像一捧日渐枯死的花束。

或许之后的某日就要彻底萎缩成极不起眼的一个小黑点,淡去,再无痕迹。

雍昭忍不住抬手抚上纪舒钦心口血痣之处。

分明也不过就是寻常皱起肌肤的触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一瞬,雍昭几乎愣神,自己到底是否重生。

若前尘种种,当真不过大梦一场呢?

她抿了抿唇,视线不自主地望向纪舒钦脸庞,却仍未收回指尖,反倒稍稍挪动起来,以柔软指腹缓慢蹭过那处血痣。

那动作分明已是轻柔至极,正睡着的人却仿佛仍有感觉一般,在睡梦之中略微皱起眉头,呼吸微滞,发出声闷响。

雍昭一下诧异,赶忙收回指尖,不敢再碰。

再看纪舒钦,呼吸虽又重归平稳,但那紧锁的眉头仍然皱起,便伸出手去,稍稍揉过几下,将他眉心揉开,重归平静模样。

只这转瞬,雍昭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那血痣当真又更暗淡了些。

她收回手,莫名又叹了口气,才将纪舒钦的上身衣物重新整理好了。

照理说这整理好上衣之后便该是下装,然而……

上一次的经历实在尴尬,她到底不敢再试。

再说,上一回就是做得再如何过火了些,纪舒钦好歹也是清醒着的,可眼下他人并未醒,若是再发生些什么,这同自己先前兴致上来便下药强要有什么分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何况,她眼下也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重生之后,那每每在纪舒钦面前狂跳跃动的心脏,究竟是源于哪一种情绪,连她自己都分辨不清。

雍昭只一抿唇,视线便滴溜溜转开,匆忙起身,挪着步子找那一摞摞的奏折去了。

宫侍剪了灯芯,室内一下便亮堂起来。

烛火融融,落到雍昭面前的奏折堆上,映出细长的影子。雍昭提朱笔写着写着,却不知怎地忽然被眼前的烛火晃了晃眼,于是手上的动作便不免一顿,在纸上洇出深色的一点。

匆匆想补救一番,然而被沾湿的纸面还是无可避免地皱起,铺成个带着毛边的圆。

像极纪舒钦心口处那颗干瘪血痣。

雍昭神色一凛,下意识就又扭过头,再去看躺在床上的人。

无声室内,她对上一双沉默的眼。

那目光不知已静静停留了多久,炽烈得叫雍昭一下失声。这样深重隐忍的一道目光,却在触及她视线的瞬间猛烈震动了下,落荒而逃。

而后纪舒钦慌忙起身,匆匆下拜请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又低垂着头,半张脸落在鬓角发须的阴影之中,看不真切。

朱笔猛地从雍昭颤动着的指尖脱落,“骨碌碌”一下滚到桌沿,被隆起的案角挡了下,又“骨碌碌”滚回原地,重新躺在正摊开着,刚落了一点突兀深色的奏折上。

从西北递来的折子上倒映着跃动的光影,那是雍昭陡然起身,迈步向床边走去的动作。

她原是匆忙起身,快步要走的,然而离得愈近,心底那种紧张情绪便愈加明显,扑腾夹击着她的心口,让她几乎能听见自己震如擂鼓的“咚咚”心跳,于是脚步一下又缓了,退缩着不敢向前。

雍昭停下了脚步。

她眼见本只是跪着的人一怔,便又伏下整个上身,紧贴在地上。

带着病气的沙哑声音再度响起,是刻意比先前更添了几分力气的“求陛下责罚”。却大抵因为说话人实在并无太多力气,于是再如何努力,听起来也只是虚弱无力的。

这微哑声响听得雍昭心尖一颤,凝滞在原地的双脚一下动作起来,衣袖翩飞,人一下就到了纪舒钦面前。

“你……朕说了不罚你,你先起身。”

“咳、咳,罪奴以下犯上、罪该万死,还请陛下责罚,咳。”

分明仍虚弱着的人这会倒执拗得很,只又执着在请罪的问题上。雍昭见扭他不过,一时着急,又生怕嘴快说出些什么伤人的话语,一个激灵,脱口便大喝了声他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舒钦!”

尖锐声响划破寂静室内,殿外几乎是立时便传来了侍卫询问的话语。

雍昭烦躁地捏捏眉心,应了殿外一声“无事”,复又将视线转回眼前规规矩矩趴伏着的纪舒钦。

他周身因这一句喝问而紧绷僵硬着,微顿了下,等雍昭回完了殿外的话,才敢开口接起。

“回陛下,罪……”

这话突兀没了下文,因为雍昭已蹲下身来,伸手捧起纪舒钦的脸颊,一指落在他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不许再说。”

来不及掩饰的惊惶和讶然被一眨眼的动作顷刻掩过。

雍昭望着肉眼可见茫然不安的人,一下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话了。

她避开那道视线,一抿唇,才收回手道:“回床上去。”

眼见纪舒钦那手又要向系带伸去,一下愣神,忙按住他动作的双手,又匆匆补充,“先前朕不是有意,是你药性发作,朕才……嘶,先且不论这些,朕去传御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才走出两步,一回头又瞧见跪在地上的人仍一动不动怔愣着,便只得叹口气,又折返回来,重新在纪舒钦身侧伸出手去。

“纪舒钦,你起来。”

此刻她不是蹲着身的,说话时不免居高临下,就又显示出那么些许的帝王威严。

纪舒钦眼底的疑惑还未散尽,一下看得愣了神,半天不敢伸出手去。

雍昭难得见他呆愣模样,透出来几分少见的傻气,一下笑了,又冲他扬扬掌心,将喊人起身的话换个方式,又柔和说了遍。

“纪舒钦,抬起头,把手给朕,然后,站起来。”

烛火燃过一段,忽然发出点轻微的“噼啪”声响,同雍昭身上因伸手动作衣料滑落,摩擦发出的“刺啦”撞在一块。

纪舒钦一时讶然,极短暂的沉默之后,终究却还是禁不住雍昭这柔声一唤,抿了抿唇,伸出手去。

经年习武的手掌粗糙,密匝匝生着结了痂口又开裂的层叠伤疤,并带着前些日子刚生的冻疮,就更显残破。

触及雍昭温润柔软掌心的瞬间,自卑抵触的情节让他下意识想抽出指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却被雍昭一下攥紧了。

纪舒钦仓皇地挣了挣,谁知雍昭却像早有预料似的,手上一使力,就让他不敢再动。

“朕说过……站起来。朕会的,朕会让你……再站起来。”雍昭低下头来,目光落在纪舒钦身上,沉甸甸一片。

而后,紧攥着他的手稍一紧,却又很快松弛下来,不带逼迫,不带威慑,只静静等着。

许久许久,雍昭才感觉自己掌中那冰冷僵硬的指节慢慢回暖——

纪舒钦久违地在她面前站了起来,微微抿唇,耳尖已红得滴血。那慌张拘谨的视线晃悠悠半天,最终竟没落到雍昭身上哪一处,而是径直落向地上去了。

于是不由得让雍昭回想起更久之前,她伏在先皇身侧小憩时,偶然撞见纪舒钦前来汇报的那一眼。

那时她还不知纪舒钦的名号,只觉得来人好笑。

才瞧皇太女一眼,怎的就通红了耳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室内虽点了暖炉,地上仍不免有几分凉意。

纪舒钦眼下赤足而立,于是不过片刻,人便又被雍昭按着躺回了床上。

娴熟盖上的被褥蒙住周身,带来融融暖意。

雍昭就坐在床沿位置,一手垂在身侧,另一手仍兀自拉扯整理着被角,时不时瞄一眼纪舒钦脸色,见应是无虞,才慢慢放下心来。

纪舒钦能感到那股炽热视线烧在身在,思索不出个所以然,脑中一下又混沌起来。

先前雍昭那每每相见便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的怨毒神色如今一下尽散了,转而显出一副诚然愧疚的柔和模样。

这般大起大落,实在……奇怪。

方才雍昭的话其实他已信了七八分,余下的些许,只不过因先前有着被戏弄过数次的惨痛经历,才没有尽信。

只是……纵使又是一次戏弄又如何?

也不是先前没有过的经历,总归还能多得陛下几分好,何必又当真了去呢?

思及此,人便一垂眸,正欲开口,殿内传进钟楼报时“铛啷啷”震响的十二声敲击,雍昭一下起身,张望半圈,视线最终停在左侧窗沿,冷冷道:“已是子时,事情还未办完么?”

那处静静片刻,才翻进一个通体黑衣的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舒钦一眼认出次此人是暗卫,不禁诧异,正欲开口回避,雍昭却早有预料似的,一手按在他肩上,将才稍稍支起身的人一把按下,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边道:“一者,此事与你有关;二者,这帮影卫本也是由你管理的部下,无须回避。”

“陛下……”纪舒钦倒不知雍昭会如此回答,一时怔住,只讷讷答:“罪奴遵命。”

话音刚落,便被雍昭侧头过来睨了眼,“今后说话将这……罪字先且去了。朕不想再听。”

本以为雍昭是要问询影卫之事的人一下顿住,见雍昭视线仍未挪开,便忙回神应了个“奴遵命”。

这才见人一颔首,似是嗜着笑意扭过头,朝跪地的影卫开口,问道:“十七,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

“回陛下,已悉数查清了。”十七双手摸入胸前贴身暗兜,掏出细细密密写满的一张纸笺,高举着递到雍昭面前,口中便细数,“此物乃是引月阁上月十五新上的款式,陛下所予的乃是第一批所制,虽对外宣称只有十二件,然而工匠实际经手的总数应是十八。其中八件分别由城中富商购去,悉数流进几处花坊舞姬手中,去向可追。四件乃朝中五品大臣购去作为成婚三十载纪念物赠与爱妻。余下不在账中的六件,均进了摄政王府。今日西苑所现……”

大约是后边的话涉及到位高权重之人,十七顿了顿,止住话头,只一伏首,“之后引月阁又陆续上过四五批,只是时间紧急,末还未及查清后续金饰去向,不敢妄加揣测。”

其实话说到此处,雍昭既然不傻,自然早已明白。

景逸身上这金饰,多半便是摄政王萧程望所赠。

雍昭勉强“嗯”了一声,也不应答,只阖眸吐了口浊气,心绪一下变得烦躁。

她虽是重生,也明知景逸与那萧程望相互勾结,亦或者说相互倾心,却也并未料及竟是这样早的事。

原来自己一颗真心这般早时就已被糟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世却还傻得很,被两人合谋戏耍得团团转。

那时自己因对景逸念念不忘而做出的桩桩件件傻事,只怕都成了两人的谈资。

她愤愤咬着唇,许久,忽地像是有些释然地冷笑了声,抱臂而立,对着来人又吩咐道:“朕知道了,料想摄政王府也不是个好进的地处,余下的事查不到便算了。”说罢又一下伸出手去,摊开掌心,做出个讨要的动作。

十七心下了然,立刻将金饰恭敬奉上,又跪好了,听候雍昭命令。

雍昭将金饰拿在手中,确认无疑后便点点头,先遣了人离去,复又转到纪舒钦面前,叫他半坐起身,才将那金饰托在掌中,仔细放到他眼前。

被久困宫中的人自然不认识此物,神色难免紧张,一时不敢看向雍昭,也不敢吭声。

雍昭也不急,从容伸出一指,抬起他下巴,口中道:“方才十七所说,你也听得清楚。朕先前同你说过,此物乃是先皇夫魂体之上所得,可还记得?”

似是有过这样一事,只是当时纪舒钦意识仍混乱得很,正现在往日的噩梦之中,记忆难免模糊。现下叫雍昭再一提,便才又慢慢翻出这段记忆来,于是点点头,应了句是。

得了回应的人冷笑一声,语调陡然冷了,依稀带点恨意,“依朕看,此物便是经由摄政王之手到了景逸的身上。”

头回没听见雍昭大张旗鼓称呼景逸魂体为先皇夫,纪舒钦听得一愣,心中幽幽滋生了点窃喜,反应过来便立刻自我唾弃了番,压下心口幽微酸胀之感,抿了抿唇。

他不知该接什么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陛下的心性向来变化莫测,今日这般温柔情景也不知还能维持多久。此事他所知不多,生怕一开口便又惹得陛下震怒,重新跌回从前那般不受陛下待见的深渊。

若是先前,也未必不可忍受,可如今……他既知晓陛下待自己原也可能是这帮温柔温声的状态,心里便下意识逃避抗拒起先前的经历。

若是多说多错,那便不说。

于是纪舒钦终究并未张口,只顺着雍昭的话,极其谨慎地点了点头。

雍昭倒也不深究他的反应,见他点头,便继续向下说起:“此物既然珍贵,纵使景逸自西苑仓促离去时不察,之后也必定仔细来寻。朕想抓的自然是景逸身后摄政王这条大鱼。如今若是拿了金饰,未免打草惊蛇,所以……再给你仔细看几眼,朕便要差人送回西苑去了。”

一时分不清对方是认真还是随口一说的纪舒钦木讷点点头,还是顺从的依着雍昭的视线去看那枚金饰。

他常年军旅,对这些饰物的了解并不算多,更何况眼前的物件又是郢都近来新流行的。

本以为也只能大略看出这物件做工精巧,价值不凡一类的明显特征来,然而一眼望去,视线却不免被其上巧妙的机关扣所吸引住了。

这类机关构思精巧,看似只是不起眼的一个锁扣,实则乃是改了类似弩炮发射时的弹动机关,才可做到下按后方射出一小枚弹丸,弹开前方闭口。

显然设计之人机关要术颇有研究,才能将繁杂机关与小小金饰相结合,做出如此饰品。

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放在饰物制作的方向上,是有几分可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是能将此人招揽,替西北设计些新式的武器……

只是如今自己的身份,哪有资格提起这些,更不用说重回西北云云的事。

纪舒钦神色微黯,心思转了转,却一下又全数歇了。

他垂眸,将心底涌上的话语又压制下去,末了,才抬头看向雍昭,微微顿首,顺着雍昭的话赞扬了几句。

“机关不似寻常,格外精巧,纹饰精致,能将二者结合得完美,并不容易。”

雍昭并不算愚笨,只这三两句话,注意便一下也被牵扯到金饰的机关上去了。

先前倒是只顾着关心这物件的来历,却忽略了它本身。如今她依着纪舒钦的话语一看,果然便也觉得手中的金饰着实精巧。

其中机关,虽操作时不算困难,但细看却是一环扣一环,精巧不已,实打实是不可多得的巧思。

这般一想,似乎金饰本身也是个值得探索的部分。

雍昭蓦地一受点拨,便又仔细将金饰拿在眼前,仔细查看了半天,才开口,对纪舒钦道:“说得不错,这金饰上的机关着实精巧,创作之人若非是手艺不凡的老工匠,便该是悉心研读了制造书籍之人。只可惜宫中负责设计这些饰物的工匠也够多了。”

眼见雍昭果然顺着自己的话语关注到了金饰上的机关本身,纪舒钦稍稍紧张地瞄向雍昭,正希冀她继续向下发掘,然而雍昭对机关术向来并无太大兴趣,自然也不如纪舒钦一般,一眼便可瞧出手中机关的别样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夸赞话语拐了个弯,又落回装饰方面上了。

纪舒钦心中焦急,垂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攒成了拳状。

他心中实在犹豫得很。

贸然开口提及机关一事,又必须将之与军事相关联,方可体现其重要性。

可眼下他自己还摸不清雍昭的态度转变,若是因此惹怒了陛下,再被推回先前那般疏离怨恨的地步呢?

纪舒钦又将头低了下去,咬着唇,拳头攥得更紧了几分,几乎能感受到指尖压迫掌心皮肉的疼痛。

然而也只不过犹豫了一瞬,下一刻,始终纠结的人忽地像是释然一般,微微抬头,松开了咬紧的下唇,只有藏在身侧的双拳攥得更紧。

“陛下,此物上的机关设计精巧,似是新奇样式,实则……乃是改自《军工要式》一书。”

他的声音仍有些哑,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一字一句,却很清晰。

雍昭一下怔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切的走向与前世大相径庭。

从这一枚小小的金饰,竟牵出如此之大的背景。

雍昭下意识地感到恐惧。

对自己处境的恐惧。

她稍稍缓过心底的不安,伸手按在纪舒钦因不安而死死攥紧的手上,认真望向他的眼睛,才慢慢开口,“你方才所说,可有再详细些的资料查证?”

“奴已有许久未读此书,具体页数实在记不清,若是……”不知为何,纪舒钦仿佛觉得雍昭那正抚着自己的手掌正极轻地颤动着。

他不敢垂头去看,只顿了顿,正纠结如何提起讨要书册更不易使雍昭疑心忌惮,那头雍昭却先着急发话了。

“若是朕命人将书册取来给你呢?”

猝然得了这一句问的人先是一怔,下意识推拒道:“奴身份低微,岂可……”

只是话说到一半,望见雍昭那逐渐皱起的眉心,便又止住了话头,又待一会,见雍昭视线沉沉落下,目光中全然一片笃定,才又鼓起勇气,继续道:“若是陛下能与臣书册,两个时辰内奴便可指明机关出处,告知陛下。”

雍昭正迫不及待要查这金饰的机关,闻言当即一喜,立时便要起身召人去取书卷,却还不及动身,手上便是一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是纪舒钦轻轻扯住了她的衣袖。

“此书乃是军工书册,陛下若是不放心奴,可派人守着。”

他说得谨慎,大约是先前被雍昭忌惮多了,眼下虽得了雍昭应允,也不免紧张。

雍昭沉默地抿了抿唇,忽然伸手去抬纪舒钦的手腕,将他仍是拳状的手掌拿起,一点点打开,边道:“朕不会疑心你,朕如今……只信你。”

“陛下……”纪舒钦略带震惊的话语响起,却只是一愣神,很快便又整理好情绪,再度开口,“奴定不负陛下所托。”

雍昭闻言一下竟笑了。

那是一种温和轻快的笑,仿佛当真松了口气一般。

重生后的世界比前世多出太多。

她原以为自己不知道的不过是摄政王的狼子野心,西北的动荡不安,只要除了这内忧与外患,便可高枕无忧。

然而,事实却似乎并非如此。

从景逸身上落下的金饰,她本以为只不过能作为景逸未死的证据,却不想背后竟又牵扯出了摄政王和……一个对军工颇为熟悉的工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是当真与军工有关,那引月阁首批密而不发悄悄送入摄政王府的那六枚金饰,恐怕便不是单纯的装饰了。

若非纪舒钦指明,只怕等自己查到此事,又要过去许久。

到那时,可又要错过什么,埋下祸根。

思及此处,雍昭心尖一颤。

她起了身,依言走出去几步,正想传唤宫人,又才想起忘了问纪舒钦是否还需要诸如笔墨一般的其他事物,于是猛一回头,才想开口,便瞧见纪舒钦已然眉心蹙起,一副深思的模样。

他微垂着头,手指曲起,搭在下颌处,正想得认真,一时竟未注意到雍昭去而复返的视线。

烛光落了他半身,在墙边拉出个变形的纤长光影。

挺拔侧影一下走样,被扯得像是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影。

雍昭的目光不自觉柔和下去,连带着因恐惧而狠狠震颤的内心也被平复了几分。

她勾唇笑了笑,忽地就起了些逗弄人的坏心思,于是又转回身向外走去,喊人跑腿去还金饰。

正候着雍昭消息的小太监正打着哈欠,余光忽然瞄见雍昭,登时惊得精神了几分,生怕雍昭因这一个懈怠责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待雍昭再走近了些,便又瞧见她微微勾起的唇角,于是才稍稍松了口气,低身下拜。

雍昭点点头,将谭福一并叫到身前,将用丝帕包裹着的金饰摸出来,放到谭福手中,交代道:“夜间其他人士不方便行事,你且交代这先前选好的小太监,悄悄将东西放去西苑。切莫走漏了风声。”

谭福因着先前雍昭的交代,一下了然,低头应了,转过头去仔细同人细说安排起来。

那人领了旨,身影晃过殿外廊柱,一下小跑着远了。

雍昭便又说起《军工要式》的事来。

谭福转头便要去传脚快的元平,雍昭摆摆手拒了,只交代他等明日纪舒钦醒来再办。

若是现下就拿来,只怕纪舒钦今夜都不会睡了。

倒也再没什么需要交代的事,雍昭遣了谭福去休息,自己也才觉察出点困意,于是下意识地就向寝宫中走去。

困意上头,一下便忘了纪舒钦已醒的事。

她视线撞上仍直着身子正思索得入迷的人,脚步顿了一顿,却又缓缓转回床边。

先前因着纪舒钦昏迷不醒的缘故,又加之刚刚重生的心烦意乱,这几日她的睡眠断断续续,几乎没有,便都只是随意将就,在软榻上稍一躺便熬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今日纪舒钦醒了。

先前了无生趣的寝宫内多出来个大活人,事态便有趣了起来。

雍昭故意又凑近了些,纪舒钦的视线果然一下被雍昭的动作吸引,讷讷又落到她身上。

憋着笑意,雍昭故意正色道:“夜已深,机关的事明日再说,此处乃是朕的寝宫,眼下……朕要就寝了。”

方才还正认真思索的人猛地回神,呼吸一下乱了节拍。

僵住的手指下意识绞紧,顺着胸前缓缓滑落,最终停在小腹处,不安地攥紧了。

分明是任何人都能轻易听出玩笑意味的话,到纪舒钦这里,却又给当了真。

雍昭眼见玩笑又开过了火,便只得慌忙找补,一伸手按在纪舒钦那已伸到身侧系带上的手,焦急解释道:“朕只是见你神色凝重,想着说些俏皮话,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被拦下动作的人怔了怔,又下意识地咬住下唇,默然片刻,才僵硬着开口,却才说出简短两字“奴去”,便又一下没了声。

他是当真不知自己眼下该去何处。

他虽不曾来过雍昭寝宫,但初醒时他便知晓自己所在。当时他本是想依着先前的习惯,在雍昭离去后回了内宫的偏殿处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听说陛下不许他离开,于是便在此处留了下来。

之后又因高热并未痊愈,终究是昏昏沉沉,便一时也未主动提起离去的事。

如今一下说起这个话题,不免谨慎,便又悄悄去看雍昭的神色。

哪知雍昭听得只一听得这两字便蹙起眉头,就叫他更不敢再向下说,索性直接听候雍昭发落。

纪舒钦心尖微颤,莫名竟生出点希冀的情绪来。

他想留下来,留在雍昭身边。

这样的念头忽地生出,他先是讶然,而后一下咬住了下唇。

他太清楚自己贪恋什么。

这一场高热虽来势汹汹,当真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却难得让他分得些许陛下的垂怜。

那连做梦都难得的温柔帝王如今就在眼前,看他的眼神温和柔软,没半分怨恨。

他几乎幸福得飘飘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可惜……如今自己病愈大半,这梦,便又要醒了吗?

思绪正扭捏成混乱的一团时,胸前却一下被另一股温热的触感碰触了下。

纪舒钦下意识低头,只见雍昭一言不发,正低头仔细替他重新系着身上散开的里衣系带。

“陛下,奴乃低贱之躯,不可……”他心下一惊,下意识便要挣开雍昭的动作,谁知雍昭竟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头也不抬,只分出左手拇指,在他唇上一抚,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笑起来,继续去系其他几处散开的位置。

“朕几时说要赶你?”终于系好几处的雍昭才又抬眸,一挑眉,笑道:“近来天凉,前几日你还未醒时,朕本都是贴着你睡,怎么今日竟不许了么?”

纪舒钦僵在原处,整个人似是一下呆了,半句话也说不出。

雍昭只静静看着他,还未说出下面的话,便瞧见眼前人仿佛好容易松懈下来,姿态不再僵硬,只是自脖颈处至耳后的位置一下竟火烧似的通红一片。

像是要滴出血来。

这样不禁逗?

连雍昭也被纪舒钦这般反应惊了惊,却还是耐不住心下那点逗趣的心思,又故意道:“上次是朕事权从急,今日你既无事,朕自然也没那种心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正欲开口答话的人闻言瞪大了双眼,红唇张合,话还没说出一句,却先叫雍昭的话呛了下,于是便咳个不停。

雍昭赶忙伸手替他缓了一阵,心中懊恼,自然不敢再逗他,索性便一转话题,指指床上,“你病未全好,朕不逗你了,你且先歇着,朕去换身衣服便来。”

说罢便立时起身,也不等纪舒钦回话,逃也似地匆忙唤了宫侍进殿,转到边上更衣去了。

被落在床榻上的人这会才慢慢回了神,下意识伸手按在唇上,擦过雍昭指腹贴紧的位置,来回摩挲,眸色微动,浮出星星点点的眷恋来。

他脸上绯色未褪,脑中仍因雍昭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恍惚着,视线转了转,才垂下去,落到赤色鸳鸯绣被上,又羞得一下移开,缩着身子,蜷到卷起的被褥中去了。

雍昭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度响起,大约是已换好了衣物,正向床边来。

纪舒钦深吸一口气,紧闭着眼,转过身去,面朝床外,才缓缓睁开了眼。

正撞见雍昭回望的眼神。

于是心跳忽地就乱了节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话虽说得轻巧,可真到了床上,却又成了另一种光景。

距离贴得太近,心跳和情绪便都乱得不成样子。

纪舒钦下意识地缩了缩,一犹豫,还是再度开口道:“陛下,还是让奴去外间……唔”

实在懒得再听完他推拒话语的人索性伸手一捂,将纪舒钦剩下的话语都堵回了腹中。

“朕不是说不许再提吗?真是……你若不想睡,那便同朕聊聊天。”雍昭被眼前人过分谨慎的态度惹得万分无奈,想着纪舒钦如今的谨慎模样,大约也不愿与她多话,便索性随口一扯,正想借机将人哄闭眼了睡去。

谁知眼前人的呼吸一滞,显然在听见消息的瞬间便愣了神,却是很快便开口接话道:“陛下想……聊些什么?”

眼见纪舒钦一下又精神了几分,雍昭暗自叹了口气,本欲回绝,然而转念一想,忽然又觉得这是个绝佳的谈心机会,于是一下也认真起来。

是了,重生之后,她对纪舒钦的态度转变太过明显,连旁人都好奇关切的理由,想必纪舒钦的好奇只多不少,只不过先前碍于情形,并未探寻。

今日正是个好机会。

“朕想聊……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雍昭极轻地叹了口气,视线落在纪舒钦胸前,思绪一下回到前世。

前世……

“朕梦见,朕成了好大一个昏君……失了民心,天下人都想杀朕。但朕到死都只念着要与景逸的灵位死在一块。”颈上的疼痛记忆犹在,雍昭忆到痛处,一时胸闷得很,不得已停了片刻,深吸口气,才又开口,“到了灵堂,却才知道他其实未死,呵,何止是未死……人可是叫摄政王好好地护在了手心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朕没死在暴民手中,却死在了摄政王手中。后来有个人,拼了命也想救朕。再后来……”

温热的湿意从眼眶中一点点浮现,雍昭只觉得眼前忽然模糊起来,成了混沌一片。

回忆与现实交织,痛苦与庆幸掺杂在一起,凝铸成为一片,又融进了困意,便一下成了迷迷蒙蒙的情绪——她闭起眼,周身发颤,一时间再也说不下去。

“陛下、陛下!”

纪舒钦的声音自耳侧响起,才稍稍让雍昭回了神。

大约是一眼看出雍昭状态的不对,他已没了先前的拘谨,只猛地倾身,凑到雍昭身侧,伸了手去扯雍昭衣袖,唤她回神。

雍昭猝然惊醒,从幻觉之中回神,下意识地仰头呼吸,鼻尖便蹭过纪舒钦正因关切凑得极近的脸颊,惹得他周身一颤,条件反射地向后脱去。

却被雍昭一伸手环在背上,用力扯回了身。

“唔!陛下……”毫无防备的人果然一下跌倒,落了雍昭满怀。

分明方才还忧心她责罚,害怕得紧的人,怎么自己一显出些不对劲的模样,便又不管不顾地凑上来了呢?

雍昭手上使力,紧攥着怀中的人,像极溺水之人。

而纪舒钦是她在这暗涌浪潮之中唯一的浮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须得一次又一次,将人攥紧了,方可得片刻安息。

“纪舒钦,让朕抱一会,只这一会……”她眼底一点点湿了,在眼尾洇出点潮气,然而最终并未凝成泪滴,便被帝王傲气强压着散了。

雍昭这梦境说得含糊,落到纪舒钦耳中,更多是不明就里。

然而雍昭那双手蓦然伸来时,他也不挣扎,任由雍昭使力紧抱着,只是抿紧了双唇,眸中晦暗明灭,思绪像是一下飘去极远。

倒不知雍昭为何突然做了这样一个梦,又为何只因一个梦境便性情大变,实在不似她从前心性。

“陛下……”

他并未多话,静默许久,好容易开口,也不过是又唤了句“陛下”,木讷得很。

雍昭这才回神,慢慢松了手去,退开些许,视线不自觉又落到纪舒钦心口血痣的位置。

但大约这视线实在太深重、太炽烈,连纪舒钦的视线也被带着向下,像是探寻。

而后忽地被一个动作截断在了半路。

雍昭蓦地伸出一只手去,指尖隔着里衣,点在那一处血痣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神情十足严肃,目光灼灼,那指尖稍稍收回,浅蹭过微微凸起的血痣,来回摩挲了几下,才恋恋不舍地挪开。

微妙触感离开的同时,纪舒钦听见雍昭刻意放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心口的血痣,可是生来便如此?”

纪舒钦僵了一瞬,有些慌神地移开视线,微微捏紧指尖,才低声答道:“回陛下的话,奴心口血痣,生来便有之。”

“那……这血痣可有什么说法?也不对,应当说……”大约是一时没想到合适措辞,雍昭停了片刻,才又蹙眉继续,“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用处?”

纪舒钦的喉间登时锁紧,再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心跳忽地变快,在一室的寂静之中,几乎产生能让人听见的错觉。

脑中恍恍惚惚,几件事情堆叠在一起,混乱无比。

他不知道雍昭究竟为何突然注意到了自己心口处的那一颗血痣,亦不知雍昭对其的了解到了哪一步。

是神巫血脉现身西北的传闻?抑或是更多自己曾与先帝密谈之事?

从来忌讳先帝的人忽地就启用了一众暗卫,连向来对自己谈及军事忌惮不已的情形都改了几分。

仅仅是一个梦,便会让人有这样大的转变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本就是敏感的话题,于是一时也便不知该从何开口。

纪舒钦才被雍昭抚开的指尖又暗暗攥紧了,背上沁出点寒意。

这一处血痣的事……又或者说,事关他身世的事,他也不过是两年前在西北征战时偶然得知的。

当时场景,如今想来,却也仍历历在目。

那女人……古怪的女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八九年纪,却能不惊动一兵一卒,笑语盈盈夜潜入他的营帐之中,大言不惭,说自己是他那三岁起便不曾见过的娘亲。

起初他是不信的,然而女人只一笑,倾身点在他心口血痣位置,顺口抖出来他身上最隐秘的事情——

胯下的那一处畸形花心。

他那时又惊又恼,还未及发问,便又得了一堆好奇怪的话语。

“舍予,神巫血脉传给了你,是你的命数,亦是你的劫数。”说这话时女人本已猫身挪到门边,见纪舒钦始终无动于衷,只越发警惕,竟又停下脚步,转回身来,继续道:“这半月我都会留在三十里外的漠骨崖,西南神巫一脉的事,你若有心,便可去往此地,报我‘纪筝’的名字来寻。”

后来,他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去寻了一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才知晓所谓“神巫”身世。

但从未敢声张。

直到出逃神巫血脉的踪迹出现在西北一事传到了先帝耳中……

纪舒钦微垂下眸,停滞片刻,才鼓足勇气开口道:“奴只是听过一些传闻,未经证实,陛下为何……突然问及此事?”

这下便轮到雍昭一下顿住。

重生一事滑到嘴边,却是一顿,又滚回到腹中,兜了个圈,出口便成了另一个话题。

“朕不过顺口一问,既只是传闻,那便算了。比起此事,朕更忧心西苑的事。”她接边话,边去看纪舒钦的神色,见纪舒钦在听及“西苑”二字时陡然又浮现出紧张拘谨的表情,便伸出手去,在他肩上轻抚了下,才继续开口道:“若是景逸已与摄政王有染,只怕如今西苑的景施也是摄政王一派了。不过,这景施倒是个胆大的。”

本都只是些小打小闹的动作,前世她虽介意,但终究看在景施能够招魂的份上并未计较,甚至纵容他以“便于招魂”为由入住连景逸都不曾真正进过的“皇夫寝宫”。

虽挂的一直是“暂住”名号,可前世,一直到她身死之前,景施都是待在西苑的。

只不过,许是因为景施与景逸之间到底生出了嫌隙的缘故,前世到后来,景施所谓的“招魂”便总有失误,有时耗时费力忙活半天,却连景逸的残影都见不到一处。

到大尹五年,王朝已是强弩之末,大臣们参奏的折子一日多过一日,痛骂她是昏君的弹劾之词多如牛毛,她也不得不淡了几分对先皇夫的执念,转头到这些焦头烂额的政事上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算起来,前世到身死之前,雍昭大约已有近半年的时间不曾踏足西苑,于是也并不知景施最后的下落。

但是有几分可惜。

联想他前世动作,雍昭又想起景逸现身当日对方那拙劣的跌倒动作,一下便捉到他心中目的,嗤笑了下,才继续道:“他对朕像是有几分意思,只可惜图谋的心思实在太明显,朕半点也不喜欢。不过,倒是可以一用。”

语毕便想听纪舒钦的回复,于是一眨眼,视线就又直勾勾落到纪舒钦面上去,惹得人一怔。

大约是反应过来雍昭等他回复的意图,纪舒钦极轻地吸了口气,边看着雍昭的脸色,边带着几分倦意低低应声,“陛下是想设计挑拨?”

雍昭“嗯”了一声,倦意涌上来,一时竟忘了应答。

又过许久,这才想起来回话,于是匆忙道:“自然是要的,大好的机会,朕先知晓了……”

雍昭说到半处,烛火正燃尽,殿内的光线一下暗去,将雍昭整个人都浸入暗处,她眸色微沉,忽地又想起还未提及的重生一事,于是后面的话一下止住,慌忙去看纪舒钦的神色。

却见对方已然阖眸,鼻息平缓,一副静静的入睡模样,这才放下心来,叹出口气,伸手抚在纪舒钦眼尾,沉声道:“放心吧,重活一世,朕一定会尽全力……来回应你的喜欢。”

良久,浓重的夜色之中,终于在听见雍昭转过身去的声响之后,纪舒钦极缓极缓地松开紧攥的指尖,睁开了双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方才因暧昧距离而生出的丁点旖旎情绪眼下早已因雍昭这一句话悉数散尽,转而浮现出汹涌的沉重情绪。

许久,他才阖眸,心想,原来如此。

神巫血脉的记忆与胸口的血痣紧密相连,一下将纪舒钦的思绪牵出去极远。

事关神巫血脉,倒是有过这样的一条传闻。

“若凭神巫血脉为引,温养魂灵,七七四十九日后,再祭以心头血,便可逆转乾坤,复生已死之人。

“亦称‘重生’。”

只是传闻之中,重生之人应是只有魂灵溯回,记忆全无,犹如一张白纸。

却不知为何,雍昭却能记得重生一事。

但若是陛下重生……

若是如此,虽然离奇荒诞,却可解释这几日来的转变。

为何向来厌弃自己的人忽然就转了性,显得亲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先前原本放在心尖上惦记的先皇夫,却又不知为何成了被忌惮警惕的一个。

若是陛下已然死过一次,重活了一世,这其中的种种变动,便悉数有了解释。

那夜间陛下所说的梦境一事,只怕大概率不仅是一场梦了。

大约那些算计、那些背叛、和死亡的痛苦记忆,便是所谓的前世记忆。

前世……原来我竟没能护好陛下吗?

室内一片寂静,许是到了后半夜,连虫鸣的声响都歇下去,只剩夜风抚过枝头的“沙沙”声响。

纪舒钦的心头颤了颤,后知后觉的愧疚情绪涌进胸膛,绞紧一片,隐隐带出点真实的疼痛感觉。

他垂眸,心想,我怎会护不好陛下?

明明已有先帝密钥,有精锐暗卫,连西北都已平定,签下了合约,又为何还是没能护住陛下?

微微发抖的视线下移,落在雍昭背上,因着室内黑暗的缘故,并看不真切,只依稀能分辨出个模糊的轮廓来。

但规律起伏的身躯能将身体主人平稳沉静的睡眠状态一览无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的这一夜睡得极好,梦中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怨声载道,更没有那些鲜血淋漓。

然而静静望向雍昭的人心跳极快,胸膛处刀割一般,泛着锐利痛意,激得他困意全无。

他无端落进了一个有关未知前世的混乱噩梦里,心绪起伏,翻来覆去纠结只一个问题。

自己没能护好陛下,那么……重生又是怎样情形?

纪舒钦悄悄抬手,绕过衣物,轻轻去触记忆之中心口的那颗血痣。

似乎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从来充盈饱满的凸起位置如今竟变得干瘪皱起,像是长满褶皱。

他心下一惊,有关重生的揣测念头慢慢具象了,终于凝聚出一点确切的行迹。

只是还差一点。

醒来之后,他因缠绵病榻,还一直未有机会看过自己心口处的血痣,于是一时也并不敢笃定。

可陛下今夜的表现,对这一出血痣异乎寻常的关心倒是给他提了个醒,才叫他一下便想到了此处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是这样吗?

前世……会是他取血点魂灯,以心头血替陛下换得重生机遇吗?

纪舒钦抿了抿唇,眸色微不可查地闪动几分,心中竟生出几分期许来。

他一边竭力克制这点让人难以自处的希冀,一边伸手抚过心口,企图遏制几分正怦然跃动的心脏。

但控制不住的幻想与渴望还是如潮水般一刻不停地翻涌上来,几乎淹没他的整个胸腔。

抵不住诱惑的人一下就陷在幻梦之中,难以自拔。

室内难得落进一处斜照着的清冷月光,正落在床榻边上,平添几分亮堂。

本在熟睡之中的雍昭似是被这点光亮惊扰了几分,于是又翻过身来,又转成同纪舒钦面对面侧卧着的姿势。

正出神的人惊了一惊,下意识就又要挪开一段距离,然而思绪一落到前世今生的话题上面,不知怎地,忽然就生出来几分胆识,不再逃避了。

青白色月光下,生平第一次,纪舒钦主动凑近了去,直直望向雍昭。

片刻,先前抚在心口血痣上的手指逡巡着,游离到了唇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今日雍昭抚过的位置。

时间已过去这样久,分明那处地方早已散得不剩半分雍昭的痕迹。

却还是让人觉得欢喜。

原来陛下不是一时兴起,不是又想了什么新鲜的折辱法子,而是当真变了……

他喉间紧了紧,险些发出些呜咽的声响来,却终究忍住了,只是垂眸之时,再怎么也忍不住那其中的温热湿意。

明明大病初愈,不该有这般情绪起伏,可再如何也克制不住。

仅存的睡意被这一通胡思乱想悉数打散了去,本是昏沉的脑中却愈发清醒起来,同因病气而虚弱着的身体相斗争,一时并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一边占了上风。

连纪舒钦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何时睡去的。

他只记得自己脑中思绪游走,已然框定计划出几件需要一一试探验证的事件,而后的记忆便散成一片,难以分辨了。

却倒是难得的好眠。

这晚连雍昭也睡得极沉,却又因习惯早早醒了,正撑手半卧着,轻轻去勾方才纪舒钦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发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室内早膳仍散着淡淡香气,热菜都拿小炉子温着,等候雍昭起身。

然而忽地玩心大发的人却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拿手指勾了几绺发丝,竟顺手编起小辫子。

尚在睡梦之中的纪舒钦眉心难得舒展,不似先前那般紧皱着,倒是给仍在病中的人添了几分生气。

雍昭好容易编出来一小截麻花辫,搭在纪舒钦脸侧,一下忍不住笑起来,索性开口唤宫侍取了条短些的发带,绕过几圈,潦草打了个结,将辫子仍放在纪舒钦脸侧,这才小心避着纪舒钦,缓缓起身。

雍昭才换好衣物,外头便轻轻响起几阵敲门声。她不由得侧耳细听,于是才听见元平压着声呈药求见的声音。

虽有些诧异这一碗药汤为何来得这样早,雍昭却也没多发问,只简单应声,让人将汤药送进门了。

与这一碗药汤一同送来的,自然还有昨日吩咐元平去取的《军工要式》。

雍昭对着拿约摸半掌厚的书册怔了片刻,才隐约想起自己似乎也是曾被先皇逼着读过此书的。

只不过军工一事实在晦涩难懂,她断断续续尝试过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了,于是昨日纪舒钦提起时,一下也未能想起,是这样厚实一本书册。

纪舒钦却说只要两个时辰便足矣找出其间机关出处,并能指明原理。

可想他对此书该有多么熟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微叹了口气,抬手在眉心按了按,才点点头,叫元平放下东西,先退了出去。

室内那清心凝神的安神香里忽地便窜进来一股浓厚苦涩的中药味道。

纪舒钦还未醒,这一碗苦涩至极的中药便先送了来。接手宫侍依着前几日的经验,上前端起汤药,向雍昭请了一礼,口中边道:“陛下,现下婢子可否伺候纪公子服药?”

雍昭正盯着《军工要式》出神,一时心思也未放在这汤药之上,于是下意识只一点头,就要放人动作。然而余光瞄向汤药又忽然回神,心中想到今日既然纪舒钦已醒了,便无须再如先前一般灌药,只等他自己醒了再喝便是。

便又叫住了人道:“罢了,今日无须你伺候,先退下去吧。”

得了命令的人忙不迭点点头,当着雍昭的面试完药,放下药碗,一下退出门去,没了踪影。

苦涩气息离得太近,一下就盖过那股淡雅清冽的安神香气味。

雍昭一时失笑,叫好奇心驱使着凑近了药碗,深吸一口,却一下险些被那股直冲天灵盖的苦味呛得干咳。

真是这样的苦药?

好容易缓过一阵,雍昭却还是带着点怀疑的心态,索性又凑近了,捏起瓷勺,尝了一小口。

于是一下便当着被这股苦味激得当真万分痛苦,整张扭曲皱起,十足嫌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焦急地扭头去找桌上茶碗,好容易喝上,才觉得缓过气来,余光一瞥,却见床榻上的纪舒钦已然起身,动作极缓,像是还未完全清醒。方才编好的一小截麻花辫歪斜着垂在耳边,发尾正垂到颈前,因着纪舒钦这一起身的动作晃荡着,扫在他颈间。

那带着困意的微哑声音低低响起,叫出句带点茫然不确定意味的“陛下”来。

雍昭便循声转过头去。

纪舒钦被她这一看,顷刻间便猛然转醒,眸中星星点点的初醒迷茫一下散了,换出副恭敬顺从的样子。

苦味仍未完全淡去,雍昭微微侧身,避开纪舒钦视线,抬手掩在唇际咳了几声,借着凉气将口中苦味散尽了,才开口应他,“你醒得倒好,正巧东西都备齐了。”说完便又转过头去唤起宫侍,“来人,伺候纪公子更衣洗漱。”

纪舒钦正低头准备应答,余光正瞥见殿内用以梳妆打扮的铜镜,指尖便又紧张得绞在一块,呼吸一下滞住,又待片刻,才终于应了声。

好在雍昭尚且不知他心底有关于血痣的那些心思,只以为他是大病新愈身体不适,便只又关心几句,便将这个话题掀了过去。

于是很快,纪舒钦便站到了镜前。

他的视线落在镜中自己刻意拉开衣领露出的胸膛上面,紧盯着那颗于记忆中全然不同的干瘪血痣,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等待纪舒钦更衣洗漱的空挡里,雍昭正坐回桌前准备用膳,却听见外头响起阵极轻的敲门声,她蹙眉问了句“何事”,话音刚落,便听见那头谭福压着声通报道:“陛下,北门守军急报。”

雍昭眸色微沉,脑中的困意一下散了个没影。

谭福的性子她最了解。

若非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断不会这般未经通传便贸然打扰。

能让谭福都耐不住发话的事,只怕不会轻易解决。

思及此处,雍昭面色陡然凝重,连忙点头传了人。

似是知晓自己大清早扰了帝王好心情的人格外紧张,始终垂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雍昭一时也被牵动着紧张起来,然而却只一顿,便又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谭福噤声。

室内静静片刻,等那头纪舒钦“窸窸窣窣”收紧衣带的声响渐歇,雍昭才一抬手将其余宫侍悉数遣散,对屏风后的纪舒钦温声道:“早膳备齐了,你过来等朕用膳便是。”

雍昭想得简单,只当反正人已穿戴完毕,到自己近前听谭福的通传倒也无妨。哪知道自己话音才落,屏风后转出来的却是衣衫未整的纪舒钦。

他面带薄红,胸前的襟带还未系起,松松垮垮耷拉着,心口处那一颗暗色的血痣便格外清晰。

雍昭的神色在触及那血痣的瞬间显然微顿,似是僵住片刻,才慢慢回了神,当即抛了身侧的谭福,快步向纪舒钦走去,口中边道:“朕以为你已穿戴完毕,这才……”似是觉得尴尬,话到关键处便断开一截,视线盯着他身上略宽的衣袍片刻,才又施施然接起,“可是衣服不合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陛下,奴着此衣,是有些大了。”

正垂头解释的人语带恭敬,视线放得极低,待雍昭走近了,才缓缓抬起,掩去其间的思量情绪。

雍昭倒全然未注意这些,心思只一下随着指尖落到他胸前去了,“朕按你先前的尺码派人备的衣物,倒是疏忽了你近来久病消减的部分。先且将就些,一会再派人去取。”说话间那极其自然伸出勾起系带的指节翻飞,三两下便扎出个标致的花结。

纪舒钦低低应了句“是”,动作竟是没再躲避。

雍昭还不知血痣一事,只当他难得放下几分心结,态度也不似先前那般克制警惕,一时心情大好,连谭福带来的紧张也淡了几分。

替人收拢好略宽的衣袍,便也顺带引着人回桌前去了。

又摸不清陛下心思的谭福微微侧身,挪开半步,将同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让开些,悄悄抬眸去看雍昭神色,见应是无虞,才稍稍定心,大着胆子压声道:“陛下,事关皇亲贵戚,可需要请纪公子先行回避?”

“但说无妨。”才招呼纪舒钦落座的人一震袖,眉心在转向谭福的间隙里皱起收紧了,又压着声道:“何事这般着急?”

“陛下!”好容易得了雍昭问起的人如蒙大赦,险些没收住声,好在视线一瞥,正望见雍昭不悦神色,这才赶忙刹住,也压了声答道:“陛下,北门将士早些时候刚传消息,说摄政王拿着令牌一早便入了宫,称有要事要与陛下面谈。眼下恐怕人已快到正殿了。”

大约这一回要面对的人是自己早有准备之人,雍昭下意识便松了口气,舒展开眉心。

原来是萧程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己还没动手,对面倒是按捺不住主动找上门来了。

昨日景逸现身失误,今日摄政王便进宫面圣,说是爱护有加也不为过。

她蓦地冷笑了下,知道是萧程望的事,便也不再压声避着纪舒钦,只冷冷道:“先将人谴到殿内里候着,找位信得过人先拖延几分。”

“陛下想遣哪一位人士?只怕摄政王疑心……”

“摄政王心思缜密,对朝中党争了解颇多,遣哪一方人士都容易叫他起疑,你索性寻个由头,将西苑的景施打发过去,凑个偶遇,看看他的反应。”她点点头,算了应了谭福的消息,利落安排出一串,待谭福应声,才又开口问:“那金饰可放回了?”

“放回了,就留在先皇夫所在位置。”谭福思及雍昭才提起了景施的名字,便又思量着补上一句,“只是……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雍昭闻言一挑眉,“讲。”

得了应允的人一下便大着胆子,竹筒倒豆子般“哗啦啦”倒出来一堆的话。

“昨夜去的小允子说他去时西苑灯火通明,似是并未就寝。奴才担心有事,便派人守了一晚上打探消息。却才知晓,原是西苑那位景公子为侯陛下,连晚饭也未吃,又硬熬了一夜,今日破晓方才歇息。”

雍昭闻言一怔。

她记得自己分明并未答应景施夜间再去的事,怎么对方偏还是不信邪地等了一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般不知隐藏自己的心思,倒不知是装傻充愣还是心思缜密……有意为之。

“可还有其他动作?”

“回陛下,暂时并未发现。”

“那便先且不管,放他去做。你派人去往西苑递一份摄政王进宫的消息,若是他有其他动作,再来报朕。”

“是……”

总算有这么一件勉强可算好事的事。

雍昭微微勾唇,心情难得好了几分。

景施这一下倒算是赶巧了。

她想遣景施,本不过是因着昨日西苑闹剧,自己私心猜想着与摄政王有关,正可借由两人这一次的会面摸出点蛛丝马迹。

谁知竟这样巧。

昨夜因着景逸临阵脱逃的事,自己便未在西苑久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苦等一夜的景施憋着满腹怨气,眼下只怕也才刚刚歇息,若是听了摄政王进宫的消息,想必会按捺不住前去问起。

那便该有好戏看了。

景施的事算是彻底说完,雍昭便点点头,又道:“这些奏折先不必动,随朕就在寝宫里头待着。萧程望若是问及,便说朕今日疲乏,还未起身。待半个时辰,待朕与纪舒钦用过早膳,再派人去传摄政王。”

话到此处,也算是交代完毕,然而雍昭才打算开口遣人,忽地又想起纪舒钦的事,于是转个头又问,“纪舒钦醒来的事,可曾透出过消息去?”

“回陛下,不曾。”似是生怕自己解释不清,谭福微顿片刻,便又细说道,“纪公子的消息本就只有近身几位宫侍及太医知晓,人都是挑过了的,不会多话。”

雍昭闻言,一下勾唇笑了。

“那便好。朕这便领纪舒钦看场好戏。”她自说自话了句,而后才转向谭福,冷笑了声,缓缓开口说出了计划来。

“今日论理,摄政王不该入宫,但他既然来了,便定是些火烧眉毛的大事,如此要事,十万火急,怎好耽搁?依朕看,一会也不必传他去御书房了,直接让人来朕寝宫便是。”

这话看似有理有据,实则掺着些好没规矩的道理,谭福暗自捏了把汗,忍不住还是开口劝道:“陛下如此,似乎不……。”

“朕顶着这昏君名号挨的骂名还少吗?倒也不差这一件,那帮大臣爱奏便让他们奏去。”到底还是前世被骂得多了,如今别的什么没练成,倒是挨骂的本事见长。

雍昭自嘲般笑笑,一下堵住谭福后半句话,而后也便不再为难人,一抬手将他也遣出门外,自己又凑到纪舒钦身侧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才被迫端坐着倾听两人对话的人终于得了个歇息的空闲,却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便又被雍昭倾身凑近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

意识还未回神,刻在骨子里的痛苦记忆主导这副身躯顺从地偏过头去,双眼禁闭,下意识绷紧神经。

下一刻,雍昭那温热掌心轻轻抚过的瞬间,便让从前那些并不美好的记忆悉数翻了篇。

被柔软触感拽回的思绪丝丝缕缕,将纪舒钦包裹其间,诱惑他重新睁开了眼。

转瞬即逝的恍惚情绪还未来得及经由这只手掌传到另一人的眼前,便悉数散开了去。

纪舒钦怔怔看着雍昭那如蜻蜓点水般抚过自己的指尖,还未及反应,耳边便又响起雍昭并无怒意的催促声音。

“回神了,纪舒钦。”

他循声看去,雍昭的神情明媚鲜艳。

“洗漱、用膳、服药,再吃颗糖丸。吃完了,才许你去读《军工要式》。”

带点命令意味的话语威慑力十足,内容却是实打实的关切之情。纪舒钦听得一愣,反应后只得匆忙扭过头去,点头先应了句“谢陛下”。

雍昭看着他的反应,一时觉得好笑,便忍不住又开口调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舒钦,你一向……这般不禁逗么?”隔着距离,雍昭微眯起眼,抬腕在空中轻点几下,隔着错位视线,似是正挠在纪舒钦胸前。

本打算开口分辨一番的人一撞上这般逗弄情形,舌头又一下打结,结巴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雍昭倒也便歇了继续逗人的心思,转而显出一副严肃的神情,开口道:“摄政王即刻便到,今日只怕是为了西苑之事而来。此事你既已知晓,便无须回避。只不过,朕还需要你配合,出演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好叫那萧程望放下警惕。”

痛苦与幸福交织在一起,纪舒钦脑中混沌不已,茫茫然应了,又过片刻,才忽地想起自己应下那一颗糖丸的事情。

糖丸——

似乎陛下忘记了……他身上那些因欢好药物而养出的情瘾,平日里若是不想诱起,便不可沾半点甜意。

藏在身侧的指尖攥紧袖口,将那一处搓揉得泛起褶皱。

纪舒钦静默片刻,像是极艰难极艰难才做出决定。

他什么也未说起,只讷讷应了一句:

“奴遵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面前的清粥“咕噜噜”冒出点泡,雍昭微微抬手,拂开飘至面前的热气,开口道:“用膳吧。”

大约是想照顾一番仍然在病中的人,满桌饮食都以清淡为主,冒着热气的浓粥,加之几碟菌菇时蔬,也便算一顿。

纪舒钦并不愚钝,再如何也看懂了这一餐之中的偏袒,于是下意识又想推拒。

“陛下,奴这般……不合规矩。”

说罢人便想起身,却被雍昭先一步按下,得了句半带着调笑的回答。

“朕是昏君,一切全凭自身喜好行事,哪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雍昭倒是难得对自己身上的昏君骂名多了几分喜欢,笑笑又接话,“再说,此间的事又传不到外面去,你我不说,岂会再有别人知晓?”

分明是一溜的歪理,没半点说服力,连雍昭也觉得不过是几句自嘲的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正想再改口添几句正经的说辞,便见纪舒钦难得竟收了意欲起身的动作,当真规规矩矩坐稳了。

只是人虽坐好了,却没顺着雍昭的意思拿起碗筷,而是极认真地摇摇头,似是又纠结半天,才在雍昭再度开口提醒他用膳的空档里缓缓道:“旁人只是不知陛下。”

雍昭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一时乱了阵脚,先前自嘲的情绪顷刻散了,莫名流露出点委屈来。

她几乎都忘了被人肯定的感觉了。

前世受过的骂名铺天盖地,叫她连自欺欺人都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起先她还不满过几次,然而后来……后来她竟也觉得他们骂得对极,一针见血,有理有据。

于是也只得苦中作乐,将这些骂名当笑料一条条听了。

却不曾想重活一世,又是被纪舒钦这样一句分明好没依据的话语给安慰到了心坎里。

虽未回应,但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总是难以掩饰。雍昭微微垂头,眉眼不自觉柔和了些。

纪舒钦将她那点细微动作看在眼底,心情也随之放松几分,低头依着雍昭吩咐去取碗筷时,唇角也上翘几分。

从雍昭的视野里看去,几乎就像是浅笑。

像是颗糖丸,倏忽就滚进了雍昭心底,惹得她心尖一颤。

险些迷了心思的人连忙克制着一扭头回神,依着记忆中的位置,抬手去掏惯常放在抽屉之中的蜜饯果脯。

果然寻得一盒裹着糖霜的山楂球。

她伸手拧了盒盖,从里头挑出来个浑圆饱满的,拿到眼前,转过半圈,一下拢到掌心,视线又落到纪舒钦身上,只“嗯”了一声,将方才捏在掌心中的那一枚山楂球放到药碗旁边,施施然道:“用膳吧。”

这一回纪舒钦也没再推拒,只是动作之中仍带点拘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却终究比先前的警惕好上太多。

雍昭叹了口气,倒不再计较他的小心动作。

接下来的时间到是平静得很,也并未再出什么波折,连负责收拾的宫侍都格外叫人满意,几乎挑不出半点毛笔。

惟有纪舒钦在服完药吃下她递出的糖丸时,神色像是有几分的抗拒。

虽掩饰了些许,却仍是逃不过雍昭眼睛。

只不过反正最终按着人服药的目的已然达到,雍昭便也没多在意这一点,只看着人当真重新上床歇下,便不再多问,转头便让谭福去派人去请摄政王准备。

等人的闲余时间里,雍昭仍待在床前,视线落在正因药效而微微发汗的人身上,难得心安片刻。

却只是片刻,便又不得不起身,重新坐回到案桌前。

她脸上虽然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底却不由得忐忑起来。

重生之后,这还是她与摄政王萧程望的第一次交手。

分明与先前并无什么差别的相见,重生后却成了暗流涌动的情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世最后,她到底是死在萧程望的手上,于是这种躯体下意识的反应便避无可避。

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就不免生出出些恐惧和下意识的慌乱情绪。

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可虽然重生了,前世的记忆依旧清晰。

于是那些深入骨髓的死亡疼痛也在等待着直面仇人的时机里变得愈发清晰。

漫长而又难熬的等待时间。

她本以为可以挨过去。

然而距离摄政王到来的时间越近,颈上那疼痛的感觉就愈发强烈,几乎不像是错觉。

雍昭的心绪一下起伏不定,连带着呼吸也局促几分,似乎一个不留神,就又要坠落跌回前世无边的黑暗噩梦里。

她踉跄着起身,又缩到纪舒钦身侧的位置去。

却才发现眼前人的状态比起方才,似乎添了几分的不对劲。

关切情绪一瞬盖过恐惧,引着她匆忙凑近,伸手就去探纪舒钦的体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明没有高热的灼烫感,却为何纪舒钦的周身都这样通红,连胸前也……

视线从脸颊滑过脖颈,再落到他胸前被挺立乳尖顶得凸起的衣料上时,雍昭的神色僵了片刻,脑中嗡鸣了阵,却终于反应出这一切的原因。

不是高热,却是远比高热更糟上百倍的情形。

先前滥用欢好药物的情瘾,竟在此时发作了。

情瘾,从前向来是她乐于拿来折磨纪舒钦的把戏。

挑情瘾发作时将人捆束绑起,偏又不碰他半点,只等他实在受不住,被始终不得宣泄的情欲磨得昏死过去,才又故意上手拿各式物件玩弄,将敏感得不行的人一遍遍玩到连纯粹的施虐也会泄身。

然后看他崩溃失神的痛苦表情。

……

好在那些恶意多半是前世后来的事情。

她重生的时间尚早,对纪舒钦的折辱手段也并不至前世那般变态且饱含恶意。

略微算算,大约在刚把纪舒钦打作禁脔的这一年里,做过最过分的事情,也不过是上手了些坊间男倌们用的道具以及……诏狱司纯粹的打骂刑罚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切行径还不及前世的万分之一恶劣,尚可挽回。

被纪舒钦情瘾的发作得事情一搅和,即将面对摄政王的恐惧一下不知被雍昭抛到哪一处去,再没了影。

她顾不及时间问题,伸手便想替纪舒钦抚慰几分,却被人微微侧身躲开了。

正疑惑时,纪舒钦却难得主动出声,吐露请求。

“陛下,奴可以忍……唔、并不会碍事。”

发作的情瘾已然攀上他的身躯,将他整个人都拖入情欲的深潭。

连开口都带了不正常喘息的如此情形,竟还说能忍?

雍昭被他惹得着急,也顾不及再问他的意思便伸出手去,沿着被褥边沿缝隙探进,顺着他腰侧向下,就要去抚慰他下身。

指腹摸到股间那一处位置时,发烫的温度和湿意即使隔着衣料,也依然清晰。

只是又前移片刻,便惹得人下意识颤身,逃出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陛下!不、唔、啊……”被刻意压住的喘息几乎破碎,随雍昭摸索位置的指尖断断续续泄出来一点。

“今日不是朕有意要折辱你,朕这般动作只是想替你抚慰几分,等你泄出来解了情瘾,朕便收手。”

雍昭确是这般想的,哪知话音刚落,门外便已响起来人通传的声音。

“陛下,摄政王到了。”

于是人便一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却又是几乎没有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不必担心,朕这便去寻个借口,将他遣了去。”雍昭动作极快,顷刻便收手起身,已然迈出向外的步子。

然而袖口竟被纪舒钦扯了去。

于是不过半步,便又被引着无奈站住了脚。

“陛下,奴当真可以。只要陛下不在此处,不触碰奴、不看向奴,就可以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倒是奇怪,方才还克制不住喘息的人现下说话竟利索了起来,替这句话添了几分的可信。

雍昭有些诧异地回头,却只见纪舒钦在她的注视之下,当真一下又成了喘息不匀的小结巴。

“陛下,奴嗯、当真……哈、当真可以。奴、知道……哈陛下不是、不是,嗯、刻意折辱奴。奴……信陛下,哈啊、所以、所以……也请陛下,信一次奴。”

极难得的忤逆和执拗……还有真心。

前世的纪舒钦是没有的。

又或者说,并不是没有,只是一直被压抑在了内心最深处的位置,于是便只在死时短暂地出现过片刻。

雍昭有些许的动容。

她怔了一瞬,再回神时便叹了口气,终于松口。

“纪舒钦,朕信你。今日,朕听你的。”

她转过身,缓步向案桌走去,终于落座,又待片刻,才平复了心情,不紧不慢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传皇叔进来吧。”

大门开合,发出轻微声响。

锦衣玉冠的人一身恭敬,人只刚到近前,便已规规矩矩行了大礼。

“参见陛下。”

举手投足间俱让人挑不出错处的这样一个人,若非前世经历,岂能让人猜到,其间背后的狼子野心?

雍昭不躲不避,微微抬头,望向来人,受了此礼,才又淡淡出声,吐出个极轻的“免礼”。

方才的恐惧已被纪舒钦散了大半,于是帝王的威仪便使雍昭在这无声的暗涌交锋里稍稍占据上风。

在萧程望开口请罪之前,她稍稍压声,先一步略带着几分不悦开口发问,

“不知……是何等的大事,能叫皇叔都这般着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难得被雍昭这般对待的人显然怔住片刻,才稍稍找回气势,缓缓起身,仍恭敬答话:“听闻陛下近来行事作风与先前大有不同,臣是关心则乱,这才冒失前来,还望陛下恕罪。”

这话说得实在好听,话里话外放佛全然是对雍昭的关心。

可细细一想,帝王起居这样的细微小事,稍有变动,竟能传到摄政王的耳朵里去,是有些吓人了。

说得好听,是关切,可说得难听些,便可是监视。

雍昭没被他表面上的关切糊弄过去,冷哼一声,淡淡道:“那朕倒是该多谢皇叔的关心了?”

说这话雍昭本意是想呛一句萧程望的,然而对方大约是将这些不悦的源头归到了昨日景逸现身失误的方面上,于是被这般冷脸相对也并不恼怒,反倒拿出点长辈对晚辈的宠溺,半笑着关切道:“是臣失言。不过……陛下瞧着心情不悦,可是有什么旁的事情影响着了?”

旁的事情?

雍昭才刚歇下的心思被这一问,猝然又跑到了纪舒钦身上去。

她本是为了叫纪舒钦借今日的谈话看清摄政王为人的,但他人眼下正被情瘾折磨着,也不知能不能听得进去。

她捏着眉心叹了口气,思及纪舒钦的状态,也便歇了和萧程望你来我往试探的心思,直截问道:“皇叔以为朕是因何事心烦?”

“臣不敢断言,只是偏巧方才臣来时,碰巧见了景小主。自他口中听闻昨日招魂仪式失误,叫陛下未能同先皇夫尽兴,斗胆一猜,不知可是此事?”萧程望顿了片刻,像是当真深思熟虑了一番才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顺着他的话一挑眉,不答反问,“若是如此。皇叔以为,该当何解?”

这个不是个好答的问题。

照雍昭的性子,这般做不好的事,本是该冷待惩处一番的。但偏偏当事人乃是宫中唯一可召出先皇夫魂体之人,若是再冷待将人逼急了,日后再也见不得先皇夫,又是坏事。

“仪式失误,照理当罚,只是……”萧程望显然因这一发问沉默片刻,思索一番,才极谨慎地挑了个折中的说法,“只是景小主为先皇夫魂体一事殚精竭虑,偶有倏忽,亦是常理之中。若陛下此时不予惩处,倒是更显帝王心气。”

原是求情来了?

倒是好极,正和她此刻心意。

她正想借这个机会,将景施的地位再往上抬一抬,将幕后的景逸逼得更紧些,看他会不会气急,露出些破绽来。

雍昭微微低头,抬袖在额前按了按,借机掩过眼中笑意,复又淡淡开口道:“朕自然不会罚他。”

还以为是说动雍昭的人闻言一喜,正欲开口赞颂,却又听见那头雍昭似乎全然未注意到他动作似的,自顾自“唔”了声,继续道:“朕不仅不罚他,朕还要赏他。”

景施不是向来想霸了西苑那处本该属于先皇夫的地处么?正好,那片照着景逸喜好造景的地方她本也不想要了,便索性交由景施,既给他个甜头,叫他死心塌地继续追求荣宠,又压了景逸风头,让他清楚,自己的这颗心,已不是全然偏袒、倾注在他身上了。

全然未料到雍昭想法的人显然一怔,回神便立即压了话中的惊诧,竭力平静问:“这是为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要显帝王心气吗?”雍昭笑起来,言语之中还带几分松弛,“景小公子替朕做了这般多,朕想了想,也觉得是时候,惜取眼前人,将他的位子再提些了。”

雍昭故意低头,错开萧程望视线,从案桌上取出那卷详细标注了西苑设计的卷轴,边上手摊开,边不紧不慢道:“这西苑……景小公子住了这般久,却总只顶个暂居的名号,今日得皇叔一提,朕心里也不是滋味,不如干脆将这一处赏……”

这般将西苑挪作他人所用的动作,若传出去,不出几日,天下人便都该知晓帝王变心,不再追念已故先皇夫了。

萧程望既和景逸沆瀣一气,便断不会允许她这般动作。

“陛下不可!”

意料之中的打断果然出现,雍昭心底暗笑,面上却是不显,只作疑惑状,看向萧程望,“为何不可?皇叔莫不是这个意思?”

萧程望蹙眉,微微张口,却并未立刻答话,似乎垂眸又细细思量片刻,想好措辞,才道:“西苑历来被视作皇夫处所,陛下先前分明对此地……”大约是觉得不妥,他微滞片刻,又改口,“陛下此行,若是叫那帮文臣知晓了,定少不了一通驳斥。”

“哦?朕赏自己的宫殿,他们又能奏些什么?”

萧程望不敢将话说得太直白,视线一扫过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眼神微动,索性换出个话题,“陛下可曾看过近几日的奏折了?”

雍昭盯得仔细,自然也捉到他这点小动作,却不戳破,也作势扫过奏折,轻咳了声,似是有几分心虚地开口:“朕这几日有些疲倦,批得不多。”

“那便是了,也难怪陛下还不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什么?”

“臣不敢说。”

分明已吊足了人胃口,却还是要端着谨言慎行架子的人叹出口气,微微摇头,又推辞起来。

雍昭再清楚不过他这一套说辞,也懒得同他兜圈子,当即抬了几分音量,朗声道:“但说无妨。”

于是那头的话茬立时便接了上来。

“陛下赎罪。臣想说的乃是……眼下外头盛传,陛下自诩对先皇夫情深义重,可才守了先皇夫一年,便又改换心意,要幸了别人去。”

倒是些毫不意外的抹黑,雍昭还以为说的是景施的事,一时气极反笑,当真有了几分怒意,一个震声,“荒唐!朕同那景施的事……”

若是换了旁人,此刻多半是已哑声了去,然而萧程望不仅不避,反而又加重咬字,在雍昭的怒意中继续道:“陛下,传言不是空穴来风,今日有关陛下留幸纪奴的流言颇多,若是不加以抑制,恐不利陛下。”

话题突转,传闻的主角一下从景施成了纪舒钦,雍昭反驳的话语说到半处,陡然断得悄无声息。

她微滞片刻,才反应过来话题已又转到了新的一处,慌乱片刻,深吸口气,才又平复心绪,却不着急答话了,只将目光直直落在萧程望身上,待他继续向下说。

萧程望显然未料到雍昭这般平静姿态,怔了片刻,才试探着又继续道:“那纪奴心思歹毒,陛下心知肚明,却将人放在身侧寝宫,实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似乎是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现在所在之处便是传言中的“寝宫”,萧程望略微压了些声响,视线游离,越过雍昭,落到她身后的屏风隔断上去,似乎意有所指。

雍昭惦记纪舒钦的心思不比他少几分,见视线不对,当即便开口打断,接话道:“朕不过是怕他当真死了,才记挂了些。眼下他迟迟不醒,朕怕极日后要担什么戕害忠良的骂名。”

她已尽力将话说得委婉,仍担心纪舒钦又听进,当真了去。心中不免焦急,又不好在萧程望面前显露,于是只得悄悄将左掌掩到衣下,缓缓攒成了拳状。

所幸萧程望并不知重生一事,仍照先前的观念,只听这一句便以为雍昭仍似先前一般厌弃纪舒钦。

于是就松了口气,又细数起纪舒钦的所谓罪状来。

重活一世,雍昭自然不必听也知道其中的所谓罪状十有八九俱是杜撰。

她本是不愿听的。

然而这样直白的抹黑从来萧程望都是避着纪舒钦,才在她面前说的。

难得今日纪舒钦也在场,她便歇了打断的心思,想叫纪舒钦也好好听一听,在萧程望口中,他是何等罪大恶极。

前世,她也不是一开始就那样憎恨纪舒钦的,是萧程望递来所谓“真相”,昭示纪舒钦的居心叵测、狼子野心,她才慢慢信了的。

记忆中,她与纪舒钦的交集并不算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了母皇还在世时见过他汇报觐见的几次,便只有后来她初登帝位,因忌惮而将人召回宫中,任命为大婚迎亲仪式护卫总领的短短数面。

只是大婚当日的变故太过惨烈,婚车坠崖,景逸自此不知所踪。

待援军到时,场中只残局一片。

那时大婚迎亲路线乃是绝密。

分出三路的迎亲队伍规模样式尽数相同,却偏仍只有载了真正先皇夫的一队行踪被泄露,遭伏遇刺。

自然而然,纪舒钦成了众矢之的。

那时候她悲痛欲绝,几欲昏死过去,朝中半数事项都仰赖摄政王代为处理。

包括此事。

再后来,便是萧程望拿出调查结果,认定纪舒钦走漏风声,害死景逸。

本就如履薄冰的君臣关系禁不起任何考验,才便被一步步引导着,到了后来极端恶劣的地步。

所以这一世,她只是静静听着,许久,待萧程望自顾自说完了,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淡淡道:“不劳皇叔操心,朕自然……都知道,也都记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恨意慢慢涌现,浸没雍昭,让她的语气不自觉冷了起来。

萧程望敏锐察觉了帝王这一微妙的情绪变化,登时知趣地闭了嘴,不再继续。

室内没了说话声,气氛寂静得近乎诡异。

许久,内间里传出来细微的布料摩挲声响。

萧程望如临大敌,神色登时拘谨。

雍昭心中一紧,指尖蜷起,却是笑道:“皇叔这般紧张作甚,莫不是累了?昏迷之中偶有动作也是正常,朕早习惯了。”

被捉到动作的人神色微滞,再如何迟钝也读懂了雍昭的话中的送客之意,于是也不再纠结,匆匆接过雍昭递来的台阶,倾身下拜,退了出去。

眼见人终于走远了去,雍昭一刻也坐不住,一个起身,匆忙就转向纪舒钦所在。

几乎蜷在被褥之中的人这才松开紧咬的下唇,递出来个掺了血腥气息的喘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陛下……”

这一声带着十足的凌乱气息,有气无力。

雍昭听得心疼,连忙倾身,却又怕他眼下身体太过敏感,一碰便会泄身,索性只伸手抚了下他咬得出血的下唇。

纪舒钦蒙着水气的双眸转来,人随雍昭突如其来的动作重重呜咽了声,喉结上下一滚,极敏感地又泄出几个喘音。

他被热汗浸湿的鬓发紧贴在额角,透着淡淡潮湿气息。整个人被情瘾发作得难耐支配着,不自觉就向雍昭掌心凑近了,小心翼翼蹭着,像只极近讨好着主人的大型犬。

“难受得紧了?”雍昭知道情瘾作用,也熟稔纪舒钦被情瘾影响的敏感身体,于是哪怕只是手上这一动作抚摸,也已尽力放轻,却不想还是低估了情瘾的效力,平白又给纪舒钦添上几分难受情绪。

她懊恼得不行,便不再废话,一倾身翻上床榻,掀了被褥,将床上缩成一团的人按在身下,曲膝顶弄着打开,准备动手。

情形变化,是个两人之间极少见的正面姿态。

雍昭略一低头,便能看见身下纪舒钦周身的景色。

这具并不算完美的躯体上遍布着深浅不一的疮口疤痕。少时一战成名,而后久经沙场的代价在他身上一览无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就是这样一具带着各色战事痕迹的身躯,此刻却因情瘾而处处透粉,昭示着其间无尽欲念。

没打算浪费时间在煽情方面的雍昭垂头,先去揉他下身挺立的阳物。她的小臂向下,指尖并不拖延,落下便裹上纪舒钦硬挺发胀的阴茎。

只是掌心才握住前端,因这一动作而向下垂落的发丝好巧不巧,正擦过纪舒钦胸前充血挺立的乳尖。

于是他人便登时紧绷了,粗喘几声,前端颤巍巍又吐出点清液。

雍昭手忙脚乱,松了正抓在他下身上的手,要去捞这一缕碎发,却不想身体一动作,背上的发丝就滑落下来更多。

发尾带着轻柔痒意,四散扫过纪舒钦身上各处。

已被情瘾吊得极近敏感的人哪里收得了这突如其来的异样触碰,身体条件反射就想蜷起,却又被雍昭正结实压制着打开,挣脱不得。

痒意简直比疼痛更折磨人。

纪舒钦的喘息一下带了泣音,微微失神,思绪凌乱,方才好容易才抵挡住的情瘾占据上风,一下就将人拖进混沌的深渊。

他脑中又成了混乱一片,似乎好容易才想起来求饶的话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却又是先前记忆里的东西。

“啊——陛下、贱奴、不行了……求、求陛下,肏……”

大脑几乎停转的情形下,所有条件反射的回应都倒带回到从前。

包括自轻自贱的讨饶话语,包括主动挺腰张腿的求欢讯息。

雍昭几乎听不下去,她又伸手去捂纪舒钦的嘴。

然而纪舒钦却给出了与先前清醒时截然不同的反应。

他伸出舌尖,讨好地舔过雍昭掌心。被捂住的口中嘤咛几声,哼哼唧唧发出点放轻了的喘息。

温热柔软的触感新奇又奇异,雍昭怔了怔,一下抽离了掌心,“纪舒钦,你……”

大约是觉得和陷在情瘾里的人没什么认真谈话的可能,雍昭摇摇头,将后头询问的话语悉数吞了回去,“这副模样,想来也听不进朕的问话,那朕……便只说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带着薄茧的指腹打了个转,故意沿着纪舒钦下腹位置缓缓下移,激得他一阵战栗。

“放松些,不要怕,腿张好了。今日你做得很好,朕是来……赏你的。”

雍昭倾身,手指沿着他阳物根部的囊袋抓握几下,便握着硬挺发涨的阳物,一点点向上挪动,到了顶端,才慢悠悠停下,蹭着铃口,缓缓打圈。

被晾了半天,本已隐约有几分疲软趋势的茎体被略微一碰,便又弹动着发硬,涨大一圈。铃口碰巧被雍昭的指尖堵得严实,射不出半点,于是又可怜巴巴地弹动几下,吐出一堆黏腻清液,似乎是想唤起眼前人的注意。

“嗯?”雍昭果然一下注意,笑了笑,在他精神抖擞的铃口上又按了按,看着他腿根发颤,嗓子里却像爽极似的发出点哼哼唧唧的声音,便故意倾身,逗趣道:“反应这样大,原来是……喜欢被玩这里?”

也不知纪舒钦到底听没听进这一句,他微微张口,喘息半天,又含糊不清地“啊”了一声。

兴在头上的人被他茫然反应逗得无奈,干脆就歇了再说的心思,一门心思放到了动作上去。

修圆的指尖稍立起,并不提前预告,便迅速抠向那被透明清液浸得湿透的铃口处,碾着小孔,反复蹂躏。

“啊、陛下,哈……”

湿润的长睫扑扇几下,纪舒钦猛地颤身,歪过头去,贝齿咬上自己抬起的腕处,将余下带着哭腔的呻吟又克制着吞了下去。

他双眸紧闭,眉心蹙起,齿缝间因雍昭的动作泄出来几声喘息,便又下意识咬得更紧,不敢再漏出点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腕上顷刻就浮了两道更深的齿痕。

“哎!”雍昭才想起来这是纪舒钦从前落下的心病,于是心思一下就被分了去,匆忙收敛手上动作,分神去拉他咬得用力的手臂,“忍不住叫就叫了,今日朕不罚你,别咬。”

她盯着纪舒钦的眼睛,神色焦急,抵着铃口的指尖一下松懈,那处登时便泄出来大股微凉的精水,淅沥沥淋了雍昭半个掌心,余下就都落到了纪舒钦小腹上去。

她怔住片刻,才抬起掌心,正觉得无奈,便见纪舒钦半撑着起身,小心地伸着舌尖,动作极轻地舔过她指尖,吞下了那手上意外沾染的精水。

但这个姿势并不舒服。

雍昭并没放开抵着他股间强迫他张腿的动作,于是纪舒钦便只能借着小臂和腰腹的力气,蜷起身子,尽力去够她手掌位置。

也不知是姿势难受还是才刚射精的缘故,他半身轻颤着,张口将雍昭的指尖吞吃极深,几乎抵到咽处,带出点条件反射的干呕反应,却又强压着忍耐住了,表情极尽卑微和讨好,活像只被驯化调教过的大型犬。

“别……”雍昭的心头一下揪紧,像被谁无端掐了一把,后劲隐隐约约就散出点痛意。

她收回被含得湿漉漉的手,正想用另一手去安抚下纪舒钦,抬眼却对上了他带着惊惧不安,却又僵硬着不敢躲闪的表情。

这是情瘾发作,引得纪舒钦心魔作祟,一时间又把她和先前的记忆混淆到一起去了。

一时间,便仿佛连呼吸都带了痛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雍昭的手一下僵在那里,她垂眸深吸了口气,才慢慢缓过心口的痛意。

悬着的手指慢慢收紧,攥成拳状,而后慢慢垂落下去,停在了身侧。

雍昭叹出口气,盯着纪舒钦勉强笑了下,认真道:“不必舔了,今日舔不干净也不打你,好么?”

那头却没有应声,茫然的视线转来转去,小心翼翼地又落到雍昭猛然从他口中抽离的那只手上去。

雍昭拦得住他的动作,却拦不住他提溜的视线,心口又闷闷地发疼。料想纪舒钦现下也听不进什么东西,于是索性歇了安慰的心思,一个倾身,又将半撑着身的人压回到床上去。

快些解了情瘾,便也就可将他心魔消去。

她避开纪舒钦紧张又慌乱的视线,指尖沿着他股间游走,一下滑到那阳根下方隐隐张开的花穴里去了。

带着薄茧的指腹蹭过充血肿起的阴核,拨开两瓣阴唇,柔和绕着外圈安抚几下,试探着戳弄开正翕张着的穴口,才又轻轻动作起来。

被放置半天,不曾有半点抚慰触碰的穴口湿淋淋一片,带点黏腻腥气的清液浸湿身下被单。雍昭指尖才刚探进及翕张的穴口,便被绞紧了去,发狠吮吸着。

本还担心润滑不足会伤到人的雍昭起初并不敢探得太深,然而被情瘾搅得熟透的穴肉好容易得了点抚慰,自然不肯放过,紧紧咬着那手指,不自觉又向前追了追。

时间紧迫,来不及准备些稍稍正常的道具。雍昭头回纯靠手指仔细体验穴道内的感觉,那温热触感太过刺激,她一时失神,指尖忘了收力,便被滑溜异常的花穴一下吞吃到底,发出“噗嗤”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根没入的三个手指肏得太深,纪舒钦周身因这一个过深的操弄猛地弹动了下,指尖又紧紧攥起,掐进掌心,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晃神。

雍昭怕刺激太过又伤了人,一时不敢继续动作,边将三指就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在穴道中停顿片刻,边用指腹在他花心凸起的阴核上揉了揉。

似乎是与先前记忆相矛盾的微妙快感让纪舒钦愣了一瞬,身体条件反射地想夹紧双腿,却才稍动些许,便又一个哆嗦,重新将腿张得更开,完完全全暴露出股间正被雍昭轻柔抚弄着的花心。

因紧张而绷紧的身躯连带着花穴一同收紧,绞住雍昭手指。

穴肉顺着雍昭揉搓阴核的动作一下下收缩着,向外流出温热清液,雍昭又待一会,等那穴口完全因快感而大张开来,才敢抽动指尖,又加进一指,深深浅浅地抽插。

粉红穴肉被指尖操弄的动作带得发颤,湿濡一片,随抽插发出“噗嗤”水声。

纪舒钦的哼声慢慢软了,转成像是承受不住的嘤咛。

雍昭知他大约快到极限,手上动作便猛地使力,拇指抵着阴核,其余四指则齐根没入,肏进花穴深处,回回顶到最深。那动作引得纪舒钦的哼声一下变调,断断续续,几乎像是喘不上去的哭腔呻吟。

不出片刻,又一次被碾着阴核肏到深处的花穴骤然抽搐收缩,绞紧雍昭,涌出大股清液。

被晾了半天的身体比任何时候都要敏感,几下勾着快感的操弄,就让人泄得淅淅沥沥,许久才歇了向外翻涌的温热体液。

那感觉不算讨厌,却太过新奇,雍昭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情动至极的潮吹表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清液沿着她的手指向外淌出,又因被指尖堵了大半穴道,便只能小股小股向外倾泻。

倒也不着急朝外收手的人勾勾指节,将那花穴深处的清液带出来些,复又探进,再去扣弄更深处的清液。

就在这关头,方才还说不出话的人眼下因一通宣泄像是终于找回来点理智,盯着近在咫尺的雍昭喘了片刻,脑中慢慢清醒了,视线顺着她的小臂向下挪动半寸,忽地才反应过来那后半隐没的手指正是自己花穴之中酥麻触感的来源,于是视线一下飘飞,穴道又不自觉绞紧起来。

将他花穴清理得差不多的雍昭正向外抽离,指尖又被猛地咬紧,便有些诧异地抬眼,去看纪舒钦脸上的反应。

果然人看着是清醒些了。

但不知为何,他脸上的绯色似乎不减反增,隐隐有几分烧得通红的感觉。吓得雍昭又凑近碰了碰他额间,试探是否有向高烧发展的倾向。

凑得极近的两人,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纪舒钦刚回神的心情同身下的情形一样乱七八糟,视线逃来逃去,本就混乱的呼吸微滞片刻,一下转成了带喘的局促气息。

心跳早就因雍昭炸成了鸣军击鼓般激烈震响的频率。

他向后缩了缩,好容易才在接连两波的高潮余韵里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开口,试探着叫了句“陛下”,企图在这间隙逃出去一点,摆脱雍昭指节抵在他花心的异样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却一下被雍昭看穿心思,猛地又按紧了。

“这么着急躲着朕,看来是情瘾解干净了?”

明显带了调笑意味的帝王声线比平常都上扬几分,纪舒钦听得清楚,脑中却不合时宜地又涌上来方才被肏弄的记忆,人登时燥得想不出个适合的回复,拖延半天,最后却只呆呆应了个“是”。

雍昭假模假样“哦”了一声,指尖慢慢从他花穴中退了出去。

纪舒钦缓缓松了口气,刚稍平复心情,后穴里又突然被雍昭肏进两个指节,碾过肠壁上凸起的一点。猛一下出现的快感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连条件反射的惊叫声都来不及压抑。

于是就一下被雍昭拿捏得彻底。

“情瘾解干净了?那为何……方才朕连碰都没碰,这处就流水流得沾湿了朕的手心?”像是有意报复他的敷衍回答,雍昭故意倾身凑得极近,逮着明显清醒的人一通发问,却又不待他答话,便将手上操弄的动作提了速度,抽动得更快。

先前两波的高潮因着情瘾未褪的原因,当下并不显得强烈,可如今情瘾褪尽,两次不同高潮的余韵便叠加着涌现出来,让纪舒钦身上敏感至极。

本就禁不起触碰的身体又被在清醒情况下连着操弄了起来,不同于往日凌虐的细微快感一波接着一波袭来,将纪舒钦才稍稍清醒的思绪又打得七零八落。

几近禁不起第三次高潮的身体下意识想逃,连阴茎都绵软无力,半天也没因这些刺激再度挺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那颗因雍昭温柔动作而剧烈跳动的心却驱动着他留下,用尽全力去讨好缠紧眼前显然正玩得尽兴的人。

他张了张口,试图回应雍昭的话语。

但雍昭每次抽插都有意抵在他敏感位置的动作让他试图发出的每个字都最终只成了呻吟。

尝试失败的结果有些伤人,纪舒钦微微怔愣,下意识就又要去咬自己下唇。

雍昭的另一手就在此时伸来,抵在他下唇上,挡开这一下。

她稍稍缓了手上动作,似乎是想让纪舒钦分出心思听接下来的话语,“纪舒钦,眼下没有情瘾。你听好了,朕说,叫出声来,别咬自己,朕喜欢听。”

和缓的抽动果然随这句话语的结束戛然而止,猛烈如疾风骤雨般的操弄再度袭来。

纪舒钦闭上眼,羞得扭过头去,却果然没再压抑喉间的呻吟和喘息。他稍稍抬腰,大张的双腿犹豫片刻,还是主动缠了上去,好让雍昭能肏进后头更深的距离。

其实他心跳得厉害。

方才一直没什么反应的茎身慢慢涨大,又成了硬挺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听见雍昭似乎轻轻笑了下,便又紧张得后穴骤缩,绞得雍昭下意识“啊呀”了声。

生怕出什么岔子的人慌忙忍着羞意睁眼,却只看见雍昭含着笑意的眼眸越来越近。

身体一紧张,后头的肉穴便也随着咬紧了,怎么也放松不来。

然后就被雍昭插得更凶,几乎每下都狠狠正中凸起的腺体。

直击头皮的快感激得纪舒钦连腿根都在打颤。

他快忍不住了。

可偏偏雍昭又在此时凑近了,贴到和他呼吸交缠的暧昧距离。

从来只敢在梦中期盼的容颜此刻近在眼前,眉眼俱是笑盈盈的一片,看不见半点憎恨疏离。

是他先前连肖想都不敢的温柔情形。

纪舒钦几乎不敢多看,竭力将注意都放到身下,试图再忍耐片刻,将这点奢侈的美好再延续些许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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